“魔怔了?”
一道男聲從身後傳來,陡然間,眼前景緻如鏡花水月,霎時消融的無影無蹤。
容祀的手還停在半空,欲落不落的張開了手指,像是要抓住四散的泡沫,然而視線越來越清晰,他再度掃了眼榻上,哪還有什麼雪膚玉肌,纖軟婀娜。
空蕩蕩的軟塌,還有被風不斷撩起拍打的紗帳。
除此之外,再無旁人。
容祀疑惑地掀開簾子,又去另一側極盡耐心地搜尋一遍,確認無人後,扭過頭,將目光落到宓烏身上。
宓烏穿了襲鬆垮的直裰,頭發也像人一樣,隨性的插了根發簪,他瞪著眼睛,被容祀盯得有些不自在。
那眼神像是審視,將他從頭到腳掃了一遍,最後那嘴角好似不屑的抽了抽。
宓烏暗道:怕是得在開副方子
人呢?”
什麼人?”宓烏避著他走。
容祀繞到他身後,行走如風,飛快地確認完殿內情形,臉跟著沉了幾分,與方才進門時的歡喜截然不同,他一旦冷寂下來,眼眸都像是燃盡的灰,沒有一絲溫度。
容祀,你是不是餓出毛病來了?”
他這幾日都沒甚胃口,人有些清減,原本刀劈斧砍般精緻的下頜,愈發淩厲。
你就不能低低頭,主動去跟人家認個錯,再這麼耽擱下去,你遲早得生病。”
我沒錯。”
這話跟先前幾日的語氣截然不同,像是摻了一點沮喪,懊惱,還有三四分意味分明的低落。
被人忽視,大抵就是這副懨懨的模樣了。
宓烏捋著銀須,愛莫能助。
他倒是想隔岸觀火,可沒兩日,便也情緒激動地坐不住了。
容祀撤了那些侍衛,趙榮華便一發不可收拾,領著一群婢女,把主意打到靈鵲閣,起初也沒什麼,宓烏在樓上,她們在樓下,互不打擾。
後來那群婢女規模擴的厲害,烏泱泱將他擠出了靈鵲閣,逼得他只能跟屋簷下那幾個大缸並排站著。
他倒是無妨,可憐了那些將將要出爐的丸藥,煉過了時辰,藥效也就壞了。
趙榮華綁著攀膊,兩條纖細的小胳膊上下翻動,旁邊圍觀的婢女嘰嘰喳喳,各自記好了時辰,藥效,還有各種藥材需要炒制的時間。
白術炒制完畢,需得炙黃芪,炙甘草…”
姑娘,煉好中蜜後,加入幹草需要炒制多久?”
用文火炒,三分之一刻便可。炒至完成烘烤到不粘手,黃芪和幹草同樣的炒制方法,除去這三味藥材,還需輔以黨參,當歸和柴胡等,補中益氣最是有效。
香月,你可以給你娘試試,吃上一月,那些不適的症狀大抵就沒了。”
香月還有三年才能放出宮,自打容祀禦極後,她便從小廚房調到了書房,又在趙榮華入宮後,得以近身侍奉。
她弟弟的病好後,母親為了補貼家用,整日坐著縫補漿洗,中氣下陷,得了好些不便言語的病症。
趙榮華原是覺得在宮裡閑著也是閑著,索性親手給她調劑一副藥,讓香月託人帶出宮去,沒想到後來知情者越來越多,她索性就領著這群婢女一同將靈鵲閣當做了授課的地方。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況且她們興致勃勃,她好似找到了樂趣,不厭其煩,甚至開始籌謀,日後可以在宮中闢出一個大點的院子,招攬宮中願意學醫的宮女,她的小伎倆很快便會黔驢技窮,若能將師父請回來,宮中醫館變決計能辦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