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孽緣有一半苦果是自己種的,可容祀怒火中燒之時,頭腦也並不那般清晰。
眼前坐著的人,早已不只是臣子的身份,更是對手,是勁敵!是對自己有著極具威脅力的人!
他面色不變,心裡卻如波濤洶湧,激流動蕩。
殿下,臣去北戍的請奏…”
那等蠻荒之地,何須遣你過去,後日之後,京中會有一番官員變動,你跟傅鴻懷,梁俊孤自有安排,孤得倚仗你們。”ζΘν荳看書容祀意味深長,程雍抬起頭,目光清亮似月。
臣願去北地平…”
容祀捏著眉心擺擺手,“你是因為何事非要去北地戍守?”
程雍身姿如玉,已起身站在下手,“臣…臣的私心,望殿下成全。”
因為她?”
容祀挑破緣由,眼尾一挑,直直望向怔然的程雍,“因為她不會同你成婚,你便要將自己放逐到北地,空空廢了自己滿腹才學,去北地同一群老東西鬥智鬥勇?
你爹孃會如何做想?孤,又會如何自處?”
程雍雖一直不想承認因情而來的挫敗感,卻在容祀挑破窗戶紙的一剎,莫名感到被狠狠戳了一劍,鑽心窩的疼。
他三歲開蒙,每日早早起床先讀書一個時辰,用過膳後,再去同夫子習課,每每夜深人靜,都要熬到睏倦不堪,方沐浴洗漱,躺下後,猶在榻上披著外衣小讀片刻,故而才有今日的成就,才有糊名科考拔得頭籌的得意。
他生來驕傲,不允居於人後,也從未想過自己會在□□上栽進泥裡,混沌乃至不能脫離。
他不想承認容祀的話,心裡卻早就認定了這個事實。
容祀摩挲著手指,嘴角勾起一抹笑,似篤定了自己的猜測一般。
敗在孤的手上,你有甚可自備的?”
宓烏的鬍子一翹:可真是不害臊!
北戍的請奏孤不會批複的,回去等著升官光耀門楣吧。”
夜裡營地燃起了篝火,炙烤的全羊滋啦滋啦流著油,香氣隨風漫開,蠱惑的每個人都饑腸轆轆起來。
明火耀著人臉,將士們通紅的面孔沁著堅定與喜悅,正如他們對將軍對太子的崇敬與信任,此事,是一定會成的。
車馬隆隆,沿著主街一路駛向皇城,在西市的岔路口,分出一輛馬車,與東南方駛去。
容祀挑開簾子看了眼,胥策忙上前,“殿下,之前便派暗衛圍住了院子。”
加派些人手,不要出任何紕漏。”
她無情,他總是有意的。
誰叫他是天底下頂好的男子,哪能真跟小女子去計較,去動怒!
呵,日久見人心,總有她低頭認錯的時候。
安帝的氣色比往常更好,略顯粗獷的面容紅潤結實,腰身也粗了些,看起來孔武有力,然透過那雙眼睛,卻能看出敗絮其中。
這副皮囊,早就被他自己花前月下的折騰廢了。
安帝愛美人。
雄風不振之後,飲鹿血,服金丹,妄想用外力催起自己的生機,卻不想萬物都有度,失去剋制後,只會一往無前的朝著劣態前進,安帝的身子,被他收攏的美人毀了。
你山上遇險,怎不回宮修養,朕瞧你清瘦許多,合該叫人看看,開些補藥。”
一慣的喜歡裝腔作勢,扮演慈父的樣子。
殿中美人衣裳單薄,舞弄著水袖四下搖曳風姿,時而翩躚著纖腰繞到容祀身邊,又兀的跳遠輕盈似彩蝶一般,嫵媚的眼神恨不能直勾勾地抓住容祀的心,大膽妖嬈的赤腳響鈴。
容祀捏著杯盞,桃花眼中洩出一抹厭惡,發自肺腑的嫌惡。
都是些服了春藥的賤婢,衣衫不整地勾纏過安帝後,還想勾搭自己,簡直不知廉恥。
正想著,便又有一人蕩起了裙衫,露出皙白修長的腿來,還未探到容祀面前,便被突如其來的一道白光,啪的一聲擊打到腿骨,伴隨著一聲痛呼,那婢女咣當摔在地上,滑膩的身體猝不及防暴露出來。
安帝的眼神,幽幽冷了下來。
父子二人對上後,彼此心懷鬼胎的笑笑,安帝斥退了舞姬,殿中霎時安靜下來。
陛下,到了您服用金丹的時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