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榮華兩頰緋紅,一雙眼睛更是明亮如許:“是將士們抓的黃鱔,你受了傷,自然不能吃這些東西,萬一發起來,又癢又難受,宓先生的藥也就白費了。”
那你還做。”
總要有人吃,我便順手做了。”
練字倒也沒累著你,孤還是心軟,明日需得加練,再把第二冊 一同抄了才好。”
我累。”趙榮華從他手中起來,急急打斷了他的安排,“我手都要抄斷了,寫的字還是歪歪扭扭,我不能不練字嗎,為什麼我就一定得寫一筆好字呢。”
你爹當年可是進士科頭名,那筆字得了多少人追捧,現下都還有書生仿他的字跡,你作為趙英韶的女兒,若是連筆好字都寫不出,豈不是敗壞他的名聲。”
容祀說的理所當然,隨即走到塌前,抱著軟枕趴下,將傷處露在外面。
你都沒誇過孤的手藝,卻還說傅鴻懷刻的好。”
聲音含在嗓子眼,叫人聽不清楚。
趙榮華拿著傷藥,繃著小臉塗到他身後,手下沒輕沒重,故意按疼了些,容祀咬著牙關,額頭鼓出青筋,卻連哼都不哼一聲。
你就是自私。”
趙榮華塗完最後一處,將藥膏合上,轉頭就要往外走,容祀一急,顧不得腿上的傷,跳起來就一把拽住她的手,拉到跟前惱道:“孤哪裡自私?”
他還沒氣她丟了他刻的桃木劍,她倒有理了,還當著自己的面公然說旁人好話,傅鴻懷哪裡比得過他,十指粗硬跟木頭似的,便是雕個魚戲蓮葉,又能好到哪裡去。
多半都是奉承阿諛!
趙榮華被他拽的走不掉,暑熱上來,就像兜頭被人蒙了一層油布,又悶又燥,自然也不會給他好臉色。
你喜歡的東西,便一定要精益求精,不管我如何不喜筆墨,還要逼著我去練去寫,天底下哪有這樣的人,明明不佔理,還要強詞奪理,我不跟你辯駁,不是我理虧,而是我跟你說不通,你這個人,總叫我沒法平心靜氣地說話…”
誰能叫你平心靜氣?”容祀眼眸一冷,手就松開了,“程雍?”
趙榮華失了重心,往後連連退了幾步,好容易扶著桌案站定。
面前的人周身籠在暴戾之中,桃花眼中淬出一抹冷寒,與方才同她親吻的人截然不同,翻臉翻得真是猝不及防。
他無理取鬧,竟又扯到程雍頭上,趙榮華一刻也待不下去,憤憤地憋紅臉後,像只暴躁的小豹子,氣呼呼地想走。
容祀張了張嘴,覺得很是難堪。
他知道這個時候應該叫住她,然後兩人都得冷靜理智的溝通。
站住!”
趙榮華走到門口,聞聲下意識的扭過頭來。
看著那雙不服輸的眸子,容祀心裡的火也跟著竄了上來,本就殘存的一絲理智徹底被狂躁壓了下去。
拿走你的東西,孤不稀罕。”
趙榮華身子一僵,不過片刻的反應時間,她低著頭,利索的收了案上擺好的飯菜,一一挪回食盒中,從始至終,正經眼神都沒給他一個。
她身材纖細,那食盒本就笨重,提著出門的時候,她崴了一下,容祀莫名被人抓了把心髒,糾結的像揉成團的紙,在她背影消失後,才發覺自己一直繃著呼吸。
一抬手,掃落了小幾上的瓶瓶罐罐。
姑娘你喝點綠豆湯,消暑解熱,都是營地裡自己煮的,滾了好幾番。”
這飯真是比那幾個廚子做的都要好,湯餅薄如菜葉,更妙的便是湯汁,這麼一拌,入口清涼,還有這道鱔羹,鮮!實在是太鮮美了!”
幾個副將同傅鴻懷一桌,吃的大快朵頤,聲音一陣陣傳到帳中,容祀便是再佯裝假寐,心裡也如烙餅一般。
炎炎烈日似火球,燒的樹木上的葉子蔫卷著,赤白的光投到帳上,灼的人眼睛刺痛。
趙榮華將團扇遮住日頭,眼見著做好的飯菜被吃的精光,心裡頭的悶氣霎時也消減不少。
傅鴻懷時不時回頭看看帳門口,“我們這裡沒甚事,你要不然回去看看殿下?”
無妨,殿下累了,要小憩一會兒,不用人在旁守著。”
容祀冷哼:你倒是會找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