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榮華從未想過那個讓自己望而卻步的容祀,會像小羊羔一般,溫順的朝自己低下頭來。
盡管藥膏擦了滿身,那股血腥氣還是迎面撲來。
他生的白淨俊美,尤其是低眉時候漫不經心的掃視,就好像染了滿樹桃色,鬱郁蔥蔥皆是深情,偏他故意將臉又往前湊了些,託著下頜,仰起左頰。
那血痕不深不淺,方見裡頭的嫩肉。
趙榮華揩了塊藥膏,點在他傷處,慢慢揉開些,揉到尾端,抬起長睫,正巧落入容祀的幽眸中,她的臉兀的一熱,下意識的就低下頭避開,裝作忙著合上蓋子的模樣。
好了,夜裡再塗一回,別抓撓。”
疼。”容祀呻吟了聲,歪著腦袋靠在她身上,左臂虛空,雖已接過骨,卻還是難以使力,他順勢握著趙榮華的手,仔細撫著每一根手指,壓著那皙白的指肚,貼到唇邊。
渾身都疼的厲害。”
儼然換了個人似的,彷彿此前嘴硬的那個是假象。俊美的臉對著自己,堅硬的下頜線抬起,領口處露出傷痕,趙榮華將視線往下挪,看見廣袖之中,小臂也盡是血色。
她沒有掙紮,由著他握住自己,馬車癲的厲害,待出了山路,車簾蕩起一角,外頭景緻卻有些陌生。
趙榮華猛地扭過頭來,手上一緊,本在假寐的人微微眯了眯眼,睫毛掃到她的手背,又癢又濕,跟小狗的舌頭。
不回宮?”
天羅地網等著孤呢,不能回去。”
容祀慢條斯理的開口,剛要翻身,顯然一驚忘了左臂的傷,疼的嘶了聲,動作也有些僵硬。
白瓷般的面上登時沁出一層細汗,他咬著牙,極盡緩慢地落下身子,方一挨著她,便重重籲了口氣,“父皇容不下孤了。”
安帝便是如何瞧他不順眼,也會顧念德陽郡主,顧念北襄王的勢力,佯裝不知。可人的貪念慾望是永無底線的,一旦權威遭到威脅,質疑,或是有第二股勢力無限逼近,他便會覺得惶惶不安,如芒在背,不除之,不痛快。a陸ks容祀知道會有這麼一天,故而當暗衛沒有如期現身的時候,並沒有太多意外,只是,他沒想著這一天發生的時候,趙榮華會在他旁側。
讓他顯得,很是窩囊。
而這懦弱無能的一面,他又是極不希望她親眼目睹的。
腫痛的手臂貼著身體,薄軟的衣裳隨風簌簌,趙榮華瞥了眼車外,懷中人仰起頭,往她懷裡蹭了蹭,似乎在抱怨她的走神。
你不必怕,孤做了萬全準備,早就籌謀了這一日,不會敗的。”
趙榮華沒開口,長長的睫毛逆著光線,呈出淡淡的鴉青色,白軟的小臉像落雪的花瓣,瑩亮亮的沁著細汗,鼻樑秀氣,眼眸清潤,容祀見她心不在焉,不由咳了聲,餘光偷偷打量她的反應。
她還是那副寡淡的模樣,竟絲毫不關心自己。
容祀使壞,對準了她的手背,咬了口。
哎!”趙榮華只覺得有隻乖巧的小狗忽然發了瘋,不分輕重的咬在自己虎口,尖尖的牙齒鋒利的很,挪開後,便是兩處紅點。
她惱怒的抬手推他,容祀不依,扒著她的細腰賴在上面,“你咬我作甚?!”
誰知道你心裡在想誰,孤看著生氣,想咬就咬。”
容祀雖是抱怨,語氣卻嘟嘟囔囔,沒有真責怪。
知道太子妃是做什麼的?”趙榮華修長白皙的手指一戳,頂著他的腦門煞有其事地問道,“知道我為甚非要做太子妃嗎?”
容祀嗤了聲,示意她趕緊說話。
趙榮華忽然又戳了戳他的腦門,狡黠的眸中帶著一絲挑釁與報複的味道:“天命不可逃,婦命不可違,往後你需得聽我的話,斷不可像貓狗一般,動輒就咬人。
等我成了太子妃,你得愛我敬我尊我疼我,好生護著我,若有人欺負我,你要幫我,若有人中傷我,你要相信我,若…”
你等一下。”
容祀打斷了她的話,伏在膝頭攥住她憑空比劃的小手,微微一捏,“你還真是沒讀過幾本書,明明是天命不可逃,夫命不可違,怎到了你嘴中,便成了婦命不可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