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榮華說的篤定坦然,倒讓史瑩始料未及的愣了下。
太子殿下特別喜歡吃團子,肯定也會特別喜歡你。”
趙榮華補了句,史瑩的臉接著蹙成一團,雪白雪白的很是應景。
我要關門歇業,便不送你了。”
趙榮華覺得甚是舒暢,自打不用看人臉色,不必裝腔作勢後,她像是從黑暗的泥土裡破殼而出的嫩芽,舒張開枝葉,以自由散漫的姿態,悠然的生長起來。
穿戴好後,她對鏡重新確認一番,將喉間的小結壓的結實一些,又用青黛沿著眉毛外沿,粗粗畫了兩條,顯得整個人粗獷許多。
小郎君,前面就快到了,林子裡熱,密不透風的,你吃塊瓜吧。”這個時節,西瓜還是稀罕物。
趙榮華挑開簾子,看見趕車的小廝盤腿坐著,空餘的手不斷擦汗扇風,山路越來越窄,越來越顛。
好了,勞你停一下車。”趙榮華遠遠看見了桃園,忙招呼小廝勒停,前面轉山路,路窄難過,許多馬車在那遭過殃。
好嘞,小郎君你慢些看路,那說好了,明日傍晚我來接你,就在這處等著,可否?”小廝橫起胳膊抹了抹通紅的臉,手臂濕了一片。
勞你費心。”
趙榮華客氣的拱手一抱,待看著馬車下山去,這才轉身,往桃園走去。
今歲冬日雨水充足,故而桃樹漲勢很好,碧綠的桃枝綴著指甲大小的果子,綠瑩瑩的甚是喜人。
趙榮華與園主說了幾句話,便自行往園林深處走,熾熱的陽光隔著帷帽曬得頭皮發燙,她彎腰走過桃樹下,湊近了樹幹,一一檢視出膠情況。
近前的都是老樹,産出的膠呈琥珀色,顏色好看,味道上佳,亦是尋常百姓吃得起的好物。
園林深處便是栽種不久的新樹苗,只掛了一兩年小果,産出的膠顏色淺淡,加之土壤發酸,新樹苗長勢不好,然而出膠量明顯比老樹要多。
歇一下,吃口瓜。”
阿姊端來一個瓷盆,裡面是用井水泡過的西瓜,切開後,滿滿的汁液,沙瓤脆甜。
趙榮華與她雙雙坐在石凳上,吃了幾口,對面那人便笑著打趣,“我只見過荒年有人吃桃膠,沒成想還能用來賣給喜食的女子。”
你把它泡兩三個時辰,然後再煮半個時辰左右,可以跟牛乳枸杞冰糖一起燉,味道很好,彈軟不膩。”
趙榮華吃完瓜,起身拂去衣裳角的花瓣,“阿姊,對面是座廟嗎?”
荒廢了,先前時候香火很盛,後來前朝小皇帝跑了,這廟就慢慢冷清下來,只有幾個和尚守著廟,鮮少有人上山求願了。”
少?”趙榮華聽出阿姊話中的意思,“少但是有人來?”
對,說來也怪,初一十五的都有幾個人上山還願,男女都有。我也去過,捐了香油錢,靈倒是挺靈的。”
你要去?也行,這個時候我沒事,同你一起去看看。”
兩人從桃園中出門,一路慢慢賞著風景,踱步來到廟門前。
趙榮華之所以過來,是因為前朝未滅之時,李氏經常帶她到此處燒香,故而她也就知道這裡有處桃林。
從前寺廟香火旺,每回出門都會碰到熟識的女眷,如此便相攜一起,拜了菩薩,回頭又一同賞花赴宴。
廟門的漆都脫了皮,沿路走來,只有正門口對著的大鼎裡面冒出嫋嫋煙霧。
兩人來到前殿,象徵性地給了些香油錢,便磕過頭,下山往桃園走。
趙榮華沒有回去,與阿姊道過別,便往晚上歇息的院子走。
難得閑適,她走得很慢,帷帽隨風飄來蕩去,擾的頸間又癢又麻,她索性摘了下來,剛走到小徑上,猝不及防的雷聲轟隆隆滾起,如同壓著頭頂。
趙榮華連忙提步往前跑,誰知還沒拐過矮牆,就被一人咣當一下撞翻在地。
豆大的雨點劈頭蓋臉砸來,她拂去臉上的雨珠,抬眼,便見一人玄衣墨發,身姿如玉地筆直立著,俊美的臉上湧起一絲不悅,緊接著變成輕薄的嘲諷。
他如清空烈日,更像陰雨雷電,惶惶不可直視。
趙榮華心下一涼,便聽他輕浮的笑聲,似被雨點夾著蹦到耳邊,“你就這麼饑渴地惦記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