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外的貴人比宮內的婢女出手要闊綽許多,她們本就吃穿不愁,自然也不會顧及銀子,若是遇到喜歡的東西,就算多花些錢,也要攀比著拿到手裡。
正是因為這個緣故,後來送出宮的那些小帕,不出意外,全被趙榮錦一人吞下,且出的價比第一條要貴上一番。
這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館內挑的如火如荼,館外不知何時站著一抹雪青色人影。
溜滑的狐毛裹著一張清雋的臉,大氅下的手裡還託著金狻猊暖爐,足上蹬著一雙鹿皮靴子,他站在廊下,目光幽幽的望著堂中那人。
胥策搓了搓手,一眼就看見恩賞中,主子臨時起意放的那枚羊脂白玉鐲子。
趙小姐還真是不識貨,今歲上貢的新品,那成色,那雕工,闔宮數一數二的好貨,她竟然沒選,選了個富貴華麗的頭面。
胥策偷偷瞧了眼容祀,他面色淺淡,唇角微繃,像是不甚在意的樣子。
容祀卻在暗暗腹誹她的膚淺,果真一來就選最紮眼的首飾,虛榮!
他摳著暖爐上的紋路,不禁輕嗤,下一個,肯定是挑鐲子了。
將要輪到趙榮華,香月忽然扥了扥她的衣袖,“我得最後才輪的到挑選,可她也想要。”
香月使了眼色,趙榮華便看到她右手邊的婢女,眼巴巴的盯著那支筆。
我幫你先挑出來。”趙榮華會意,左右她已挑到了稱心的東西。
容祀眼神微妙,依舊杵在原地,一動不動的看著她的舉動。
忽然,趙榮華轉過身來,手中握著一支毛筆。
容祀的唇終於不受控制的拎了拎,繼而緊抿,有眼無珠的瞎子!
都是些粗鄙的賤婢,分不清好壞!
胥策張了張嘴,小聲問,“殿下,咱們還看嗎?”
容祀睨了他一眼,胥策訕訕的摸著腦袋,那眼神,真冷。
終於等來趙榮華的最後一次挑選,胥策的心跟著揪了起來。
他注視著容祀執著堅定的背影,忽然就有些期盼,他盼著趙小姐識時務些,趕緊選了那枚鐲子,好成全殿下的虛榮心。
故而當趙榮華在那為數不多的恩賞前徘徊之時,胥策可謂是心急如焚,恨不能跑上前去,一把把鐲子塞到她手裡。
趙榮華其實也在猶豫。
那鐲子太好了,好到所有人都知道它很貴重,可它沒有出現在禮單上,在宮裡謀事的人,心眼都要多長幾個,這種時候,寧可不選,也不能錯選。
她轉過目光,望著那套上好的端硯紙鎮,想起容祀小幾上簡陋的筆墨,她躬身將其撿了起來,抱在懷裡。
容祀的臉已經不能用陰鬱來形容了。
那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平靜,蘊積了無限暴怒與憤懣,隨時都會傾瀉出滔天巨浪。
胥策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兩步。
容祀一挑大氅,抬腿跨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