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雍啜了口茶,溫聲提醒,“殿下,夜已深,隨意墊墊便可。”
容祀搖頭,“你與孤並肩熬夜,孤深感欣慰,不過四樣小食,又非珍饈美饌,我那小廚房的婢女,不僅貌美,廚藝更是了得。”
程雍沒再說話,倒是容祀,好像來了興致,支起臉敲著桌案,懶懶說道,“前幾日送到你房中的糕食,便是出自她手,我聽伺候的婢女說,你都吃光了。”
許是因為做的多,容祀每每餘下幾塊,便著胥策送去給程雍享用。
糕□□致且味美,程雍便悉數入了肚,是以這幾日雖熬的狠了些,卻也不見消瘦。
殿下的小廚房,果真非常人可比。”
容祀一愣,半晌,忽然輕笑,“你若是喜歡,孤亦可送你。”
他打了個哈欠,遂擺擺手,將身子往後一仰,拉高了裘毯遮住整張臉。
程雍知他要睡,便沒再出聲。
自聖上禦極以來,一攤子爛事接踵而至,朝臣為表忠心,也是日益勤勉,恨不得將數十年來的積攢一股腦傾倒出來。
聖上倒是想得開,打著歷練錘磨的名號,將朝事瑣碎全都交由容祀處置。
他則安心享用源源不斷送進寢宮的美人,可謂沉湎淫逸,老而彌堅。
程雍低頭,將書翻至下一頁。
手邊的炭火徐徐緩緩送來溫熱,他四歲開蒙,向來勤勉,每日天未亮便披衣早讀,夜裡臨睡前還要就著淡淡燭火,看上幾頁典籍,數十年如一日,只幼時覺得辛苦,後來便樂在其中,不甚享受。
翻完最後一頁,程雍起身來到窗前,月色如洗,投在窗紙上,將房間籠罩的恍若罩了層薄紗。
輕微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他支開窗牖,看著一縷婀娜纖弱的身影從廊下緩緩走來,程雍沒動,直到那人臨近些,抬頭瞧見了他的模樣,只一瞬的怔愣,趙榮華複又低下頭,避開窗牖,來到門前。
容祀是在程雍開窗的時候醒的,空氣裡攙了涼風,隔著裘毯卻叫他渾身瑟了下。他把裘毯拉到鼻樑,靜靜地看著那人身姿如玉,眉目清朗的站著,好像世間萬物都不足以讓他動容。
叩門聲響起,程雍下意識的回頭,容祀扯開裘毯,起身拂了拂衣裳褶皺,又慢條斯理走到程雍跟前,他們二人身高相差無幾,站在一起的時候,程雍往後撤了一步,微微頷首。
你認得她?”
程雍未明白過來,容祀忽然笑了聲,又道,“你吃的糕食,都是她做的。”
胥策已然將趙榮華帶了進來,她手中提著食盒,巴掌大的小臉瑩白如玉,只鼻尖紅紅的,像是桃尖,叫人想咬一口。
趙榮華從進門便低著頭,恭敬的將四色瓷碟擺置到榻上小幾之後,便斂了食盒,倒退著想往外走。
急什麼?”
容祀開口,趙榮華立時止了腳步,在門檻前站定。
房中的薰香夾著墨香氣,淡淡的湧入鼻間,容祀揹著手,慢慢踱步到案前,倚著黃梨木方椅坐下,眼睛一挑,“過來喂孤。”
他把手枕到腦後,很是輕曼的疊起雙腿,一雙桃花眼上下打量著僵在門口的趙榮華。
受寵若驚,覺得自己像在做夢一樣是不是?”
趙榮華心裡一抽,面上卻是擠出笑意,“能為殿下侍食,奴婢榮幸至極。”
知道就好。”
簡直是一場噩夢。
她洗淨手後,拈起一塊翠玉豆糕,小心翼翼送到容祀嘴邊,那人抬起眼皮,對上她盈盈水眸,唇卻沒有啟開。
趙榮華又往前送了送,幾乎貼著他的薄唇。
容祀嗅著她身上的清甜氣,垂下眉眼,張嘴含住那塊翠玉豆糕,趙榮華飛快的收回手指,唯恐那對尖尖的牙齒又要發瘋,她暗自籲了口氣,又拈起菱角。
容祀側過身,支著胳膊看她,烏發如雲,乖巧的以銀簪挽起,膚白如雪,眼下連鼻尖的紅也變成淡淡的玉澤,紅唇適宜,垂首間,那兩排小扇般的鴉羽遮住眸中的清純,容祀將眼神往前一掃,落在那截裸露的頸項上。
他收回視線,慢慢咬住菱角,又往裡咬了下,在趙榮華沒來得及撤手前,他張嘴擒住她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