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殿下,此人是嶺南王的護衛穆閔。”
“穆閔見過昭王殿下。璺”
李雒心中一沉,怎麼李珛還沒離開長安。正要黑著臉離開,忽然想起來,以秦頌這等精明人,敢私會嶺南王護衛一定有機密的事情要商量。就算他李雒打探不出來,至少今天能把他們的私會攪合了。便笑道:“原來是嶺南王的護衛,難怪本王覺得器宇軒昂,比騎射校尉還要精神呢,相聚不如偶遇,今日本王做東,一醉方休。”
秦頌心裡道,真倒黴,怎麼就遇到了這個閑散王爺。但也不好推脫,只能硬著頭皮隨李雒上樓入了包下的隔間,喚來歌姬,暢飲開懷。
酒過三巡,氣氛緩和了不少。
李雒親自為穆閔斟酒:“穆護衛何日離開長安,小王再做東,相聚在這鶴羽樓為穆護衛送行。”
穆閔自李珛失勢以來,很少見到這般對他熱情的人了,心頭一熱:“穆某不過是個小小的護衛,怎麼敢讓王爺為穆某踐行呢。”
李雒笑道:“是啊,英雄自有美人送。”本是句玩笑話,可他忽然看到穆閔臉上掠過一絲惆悵,馬上抓住時機追問:“借酒澆愁愁更愁,不知道穆護衛酒中的哀愁是何人。”
穆閔嘆了一聲:“……翩翩之燕,遠集西羌……”自斟了一杯清酒。
李雒道:“穆護衛所牽掛的人可是要遠嫁的碧玉?”
穆閔和秦頌皆是一驚,心想都道,昭王會讀心術不成麼。秦頌在朝中摸爬滾打,練就了城牆拐角一樣的臉皮,心中雖驚,但仍神態自若:“殿下,真愛說笑,穆護衛剛才唸的兩句詩詞雖然是東漢王昭君所作,但穆護衛只是想表達佳人遠去,並不是特指要和親的人。”
“呵呵,是本王唐突了,胡亂猜測。本王罰酒。”李雒飲酒,心中一條毒計也隨著這酒腹。使出此計,不是碧玉出嫁就是李珛腦袋搬家。想到這裡,他再次試探:“陛下要冊封的淳敏公主的封號,聽說是碧玉自己要的,淳敏,一個敏字,小王以為是懷念故人,正好與穆護衛名字契合,小王才有此一猜,看來是才猜錯了,哈哈。”
淳敏,穆閔。
穆閔沒有秦頌的城府,被李雒剛才那話驚出了一身冷汗,酒杯險些沒拿穩,這些都被李雒看在眼中,更有了幾分把握。把剛才想到的計劃在心裡完善了一下,覺得沒有漏洞了,又同秦頌和穆閔寒暄了幾句,起身道:“小王想起還有一事要辦,先走一步,秦大人與穆護衛盡興。”
秦頌鬆了一口氣,巴不得李雒早走,起身相送。
“秦大人留步。”李雒謙讓:“秦大人陪穆護衛飲酒罷。”
滿面笑容的又與穆閔作別,才離開兩人。待李雒走了,穆閔對秦頌說道:“昭王真與傳言中的一樣,不分高低貴賤,對誰都笑臉相迎。”
秦頌總覺得自己小瞧了李雒,可正視李雒,又沒發現他有什麼能耐。
“有點小聰明,四面討好罷了。”秦頌道:“世子,不……王爺什麼時候動身離開長安?”
“後天一早便動身起程。一朝天子一朝臣,長安也不是曾經的長安了,想這一年,恍如隔世一般。”
秦頌也若有所思,悵然許久,過了一會自衣袖中取出個布包遞予穆閔:“我聽說王爺病了,正好府上有一株千年人參,你帶回去給王爺補補身子吧。也算我一點小小的心意。”
“原來秦大人約穆某相見,是為了這件事。”穆閔雙手接過秦頌的遞予的人參,道:“殿下的病,離開長安,回封地靜養一段時日就無大礙了。”
秦頌道:“那就好,正如穆賢弟所說,一朝天子一朝臣,百年江山未可知,王爺要保重身體,靜待時機。”
穆閔語氣悲哀:“江山易改,佳人難得……”也不知是為嶺南王,還是為自己說的。兩人相對無言,唯有斟酒淡飲。直至夕陽西下,覺得胸中的苦悶被酒水沖刷的差不多了,才辭別了對方。
穆閔辭別秦頌,騎馬回到曾經的璟王別苑,天色已經十分昏暗,只能隱約看到鱗次櫛比,影影綽綽的樓臺。
別院中原本的僕人自李珛遷往嶺南後已經遣散,現在這裡門庭冷落。入夜了,連府門前的燈籠也沒點一盞。穆閔下了馬,深一腳淺一腳的進了街巷,忽然他聽到身後有細瑣的異響,忙抽出佩劍轉身迎戰。
可身後什麼都沒有,他慢慢的回過身子,想要繼續牽馬回府,可一抬頭,眼見已經站了一個黑衣人,不等他反應過來,那黑衣人一手捂住他的口鼻,穆閔輕哼一聲,軟嗒嗒的倒了下去。
這時李雒自一旁的小巷出來,灑金扇一搖:“怎麼都天黑了,還熱的人這樣難受。”他走到穆閔身邊,踢了他一腳,見穆閔沒有反應:“不是死了吧。”
“回殿下,他還活著,不過要昏迷到明天早上。”
“可惜啊,他活不到明天早上了。”李雒概嘆,接著正色道:“接下來的,按照本王吩咐的做。”
黑衣人拍了拍手,又叫來三個黑衣人。四人單膝跪地向李雒道:“殿下放心,絕不會出現半點差池。”
李雒很是滿意,這時他發現穆閔胸口露出一個布包,取來開啟一看,見是一株千年人參,李雒也聽說李珛生病了,想來是見到承歡,又不得不忍痛分離,情傷所致。穆閔這人參怕是給李珛滋補用的。
李雒冷笑一聲:“梁山伯思念祝英臺,嘔血而亡……李珛你是不是也會和他一樣呢。”說罷,把人參扔到地上踹了個扁。
當夜,狄戎八皇子遇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