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哪裡不好?”何隱竹真心愛她,這個世界上沒有第二個人會這樣對她好了。她發現自己根本沒懷上何隱竹大骨肉,所有的期望斷絕之後滋生的是無法化解的怨恨,她必須恨一個人否則她沒辦法活下去。
何隱松一腳踩碎竹筒,把裡面的毒蜘蛛碾做一灘泥水。
他的最愛的弟弟已經去了,眼前的女子是他生前的最愛。何隱松不止一次想過叫她去陪地下的隱竹,但終究還是不忍。
他的確外強中幹,他容易被感情左右,他都知道。
承歡,隱竹想讓你快樂的活下去,那麼我就幫你完成最後的願望。多年後,他曾後悔放妖顏傾城的葉承歡一條生路,而弄得朝綱大亂,天下將傾。但他心裡還是知道,再讓他選擇一次,他依然不會傷害她。
“承歡,我不會殺你,也不會報官,但你得離開何家,離開長安,永遠不許回來。”
承歡沒料到會是這樣的結局:“你放我走?”
“如果你敢回長安,叫我再遇到你,我會殺了你。”何隱松無比決絕:“你把衣服穿好,我送你出城,之後的路,隨你怎麼走。”
以何隱松的身份在夜晚出城易如反掌,他們站在城門之外,茫茫的夜色包裹著承歡纖弱的身體,她接過何隱松塞給她的銀兩:“大公子……我走了你怎麼和將軍還有……夫人交代?”
“交代?你以為你有多少分量?”何隱松冷哼。
“是啊……”承歡的話語隱沒在風聲當中,她跨上黑馬就要獨自一人再一次面對未知的命運:“大公子,我們以後不會再見了,你有沒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不要回來,否則我會殺了你。”
“是句讓人無法忘掉的話呢。”承歡揮起馬鞭抽打身下的黑馬,向著夜色馳去。
何隱松才發現去年也是這個時候,他遇到了在河邊凍得瑟瑟發抖的承歡。
“不要再回來長安……”
何隱松輕嘆,在黑夜中呵出一串白霧。
承歡走的決絕一如她的決心。
她一定要掌握自己的命運,也要掌握天下人的命運。
。
揚州
三年後。
揚州接屋成廊,連衽成帷,市積金銀,人擁錦繡,酒簾歌樓,咫尺相望。且,四時有不謝之花,八節有常春之景。海陸珍寶,綾羅綢緞,百工技藝,富商大賈雲集於此。
歌姬脂粉並不比秦淮河畔少,且更具江南溫婉的性子,不知多少文人才子流連其間,放棄功名,沉醉在溫柔鄉裡。
秦頌作為朝廷特派的欽差大臣來揚州視察鹽政,揚州太守徐經及其他官員跪在衙門門口畢恭畢敬的等他下轎。
他擺足了官威,才出了轎子,審視四周。徐經抬頭瞄不及自己一半歲數的欽差,感嘆人和人不能比,人家年紀輕輕就做了特派欽差,自己上下打點,快五十歲才混了一個太守。
鴉雀無聲,揚州數十大小官員等待著秦頌的指示。
此時,秦頌的目光穿過匍匐的官員,忽然看到那個魂牽夢縈的身影,但僅僅一瞬又消失不見了,這樣的情景出現過很多次,秦頌苦笑著搖搖頭。
他兩年前又被調職回長安,曾去何府打探過,何隱竹已經死了,承歡不知去向,何賡在北疆的平叛中立了大功,加封太子少傅,何夫人因隱竹之死受了刺激,一病不起,長期臥床。
何隱松升任禁軍總領,官居二品,去年又娶了皇後的嫡女淳菱公主李媛,父子兩人掌握重兵,權傾朝野,朝中巴結他們的官員,能踏破門檻。
徐經本身不幹淨,秦頌來視察鹽政,他已經嚇的幾天沒閤眼,很怕秦頌一狀告到皇帝那裡,可他把秦頌迎進府中,短暫交談過後,他發現秦頌並沒有年輕官員的咄咄逼人,揪住對方把柄猛打的架勢。
徐經認為秦頌可以拉攏,想盡辦法侍奉這位欽差。
是夜,徐經找來一個自認為絕色的女子,秦頌已經睡下,門口的侍衛把女子攔下通報:“大人……徐大人派人來見你了。”秦頌自然知道徐經打的算盤,他雖然喜歡美女,今夜卻無興趣:“叫她回去。”
“秦大人,我是承歡。”
秦頌一個激靈,睡意全無,親自開啟門,卻見門口的女子,他根本不認識,不禁怒目:“你怎麼可以叫這個名字,快滾!”他本是極少爆粗口的,但這次實在沒忍住。
女子面龐白淨,年紀不過十五六歲,五官並不精緻,但湊到一起別有種清雅純潔的韻味。她無意離去:“秦大人,我家主人說,如果你不滿意我,他再派其他的女子來。”侍衛攔住女子,呵斥她退下,女子不慌不忙在轉身的瞬間說:“只是能叫秦大人滿意的女子,需要您在長安正月十五元宵節自己去等。”
“慢著!”秦頌喝止侍衛:“放開她,你們都退下。”
待侍衛退下,秦頌迫不及待問:“你剛才說的那話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