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最好的年紀裡遇到了那個人。
他會對我溫柔地微笑。有一雙寬厚幹燥的手。
他親吻我的時候,唇齒間滿是憐惜。
我將自己所能給予的美好感情全部寄託在他身上。
然後,我離開他,再也無法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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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大利當地時間下午三點,羅馬菲烏米奇諾機場。
雖然做好了心理準備,但還是沒想到這個時間的羅馬機場裡竟然會有這麼多人。再加上調整生物鐘是件很痛苦的事情,尤其還是在經歷了十幾個小時的飛行之後。
我暈忽忽地拎回託運的行李箱,整了整揹包起步往出口走。
值得慶幸的是,暑假剛開始的時候學習了一段時間的義大利語,雖然不能說已經掌握,但日常對話應該沒什麼問題,至於機場裡的指示牌——
謝天謝地,有英文版。
不過這裡的人實在太多了,我拖著行李箱站在路口分辨不清究竟該往哪裡走,忽然聽見後面有人在叫:“小姐,你的相機!”
我忍不住笑了下,繼續忙著尋找出口,順便在心裡嘲笑了一番那個竟然連行李都會忘記的天然呆,卻驀然想起來,似乎某一次我也幹過這種蠢事。
不過那已經是半年前在遊戲裡的事情了。當時我和沢田綱吉正要趕飛機從紐約回西西裡,我急匆匆往前走,直到綱吉在後面叫住我才意識到自己竟然將電腦包忘在了安檢處。
那是他第一次牽我的手,也是我第一次知道,原來男生的手掌可以如此寬厚。
他的掌心幹燥溫暖,出乎意料的舒服。我緊張得不敢動彈,只想貪婪地吸取他手上全部溫度,捨不得放開。
現在想來,那一切變得如此不真實。我摸了摸僵住的嘴角,正準備努力完成剛才那個半途而廢的微笑,忽然就被一個人影擋住了視線:“小姐,這是你的吧?”
“咦?”我頓時愣住,傻盯著對方手裡那個黑色的相機包看了許久,終於反應過來——原來那個忘記了行李的天然呆竟然是我麼!
對面那人笑了聲,順勢將相機遞過來。我急忙接入懷中,不忘笨拙地用義大利語道謝,這才抬眼打量對方。
那是個看上去比我大不了多少的陌生青年,眉眼柔和,嘴角還帶著淡淡的笑意。最重要的是,他竟然是個和我一樣的黃種人。
我立刻有了精神。
聽說羅馬有不少中國人,而且這班航班又是從中國飛過來的……我深吸了口氣,遲疑著問道:“先生,您會說中文嗎?”
這下輪到對方怔了一下,再開口時,他已經換上了中文:“嗯,可以。”
“啊,太好了。”我抓抓頭發,趁火打劫,不對,是順便問道,“我不知道出口該往哪裡走,您知道方向嗎?”
對方詫異地睜大了眼:“你是一個人?”見我點頭,不由無奈地笑了一下,“在這邊,跟我走吧。”
記憶中的某張笑臉就那樣猝不及防地撞進腦海。
那個好像總是沐浴在陽光下的青年,他也是這樣笑的,眼角彎起,鋒芒盡斂,眸光淡而溫厚。
明明是完全陌生的家夥,可這麼看著他,我竟然控制不住地想起沢田綱吉。
想起他牽著我的那隻手,想起他揹著我時身上的味道,還有他最後的那一句——
「……再見,潮。」
我無助地閉上眼,感覺眼前的景象忽然就模糊起來。但也只是片刻,我使勁晃了晃腦袋,恢複到最平常的表情。
那位好心的先生已經向前走出一段距離,大概是見我沒跟上,回頭看了一眼:“你就一個人出來旅行……現在的女生都是這麼厲害的嗎?”
我急忙小跑著追上去:“啊……因人而異吧。說起來,先生您知道怎麼從這裡去巴勒莫嗎?”
“巴勒莫?”對方的腳步慢下來。他低頭看向我,重新將我打量了一番,眼中帶上了幾分詫異,“也是一個人?”
我點點頭。
他吐出一口氣,彎著眼角道:“女孩子一個人去西西裡可不是什麼明智的選擇。”頓了一下,又問,“為什麼想去西西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