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回到彭格列,就聽說卡納瓦羅家族的溫莎小姐不明原因和她父親發了一大通脾氣,整整一天都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沒有出來。
之後我才知道,她發火的原因是那天一直見不到沢田綱吉而且問誰都說不知道他去了哪裡,大小姐便一直悶悶不樂,即使在陪著自己父親與九代目外出時也沒有擺出好臉色。卡納瓦羅六世看不下去說了她幾句,大小姐脾氣終於完全爆發。
我也是在這時候瞭解到,卡納瓦羅六世此次從家族所在的卡塔尼亞來彭格列,是為了和這邊洽談同盟的事宜。而帶上獨生女的理由除了表面上“讓她早日熟悉各家族的負責人”這一點外,還有多少私心就為未可知了。
他們是在第三天上午回去卡塔尼亞的。同盟間的會談似乎進行得非常愉快,第二天晚上彭格列還為卡納瓦羅家族的客人們準備了小型宴會。
然而,第四天晚上,就接到了卡納瓦羅家族總部受到突襲的訊息。
我知曉這一情況時剛好過了晚上十二點,只因為作為一隻合格的夜貓子,我這時候還在勤奮地刷著網頁,所以第一時間就看到了這條情報。
不久之前綱吉才來跟我道過晚安,此時他應該已經睡下或者正準備入睡。雖然不願意打擾他,可總不能就這樣一直對著電腦大眼瞪小眼。於是我在睡衣外披了件外套打算出門找他,可剛走到門口,就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外面經過,方向正是對著走廊盡頭的綱吉房間。
我愣了一下,將耳朵貼到門板上仔細分辨,只聽對方停下腳步敲了敲門,一向爽朗的聲線裡難得帶著幾分焦急:“阿綱,卡納瓦羅那邊出事了。”
確實是山本沒有錯。
我急忙跑到陽臺上,正好看到綱吉房間的燈重新亮起,沒過一會兒,陽臺門被從裡面推開,有個人倚靠著門框往外看了一眼,聲音在夜色中輕而緩慢:“對方是?”
我條件反射地蹲到地上,轉念一想又覺得沒有必要隱藏,可既然這麼做了,幹脆就躲起來算了。一瞬間閃過無數念頭,導致最後只來得及捕捉到一個關鍵詞。
“……白蘭……”
綱吉沉默了片刻:“……山本,卡納瓦羅家族的損失知道嗎?”
山本的話沒能聽清楚,不過之前的情報已經告訴了我答案——卡納瓦羅六世失蹤,目前由其他的幹部們與溫莎卡納瓦羅一起坐鎮指揮,其餘的人員傷亡數仍在上升中。
我從這裡看不到綱吉的表情,只能從他的語氣和渾身散發出來的氣息判斷他目前的心情。有什麼正要從他身體中爆發出來,他好像正極力忍耐著,許久沒有說話。
山本的聲音清晰了一點:“卡納瓦羅向彭格列發出了戰力支援請求,你決定怎麼做?”
聽說這是在這次的同盟會談中新增的條目,沒想到這麼快就用上了。
我蹲在地上悄悄觀察那邊的動靜,幾秒後,綱吉直起身,望向山本所在的房內,沉聲道:“可以交給你嗎,山本?”我想他現在一定皺緊了眉,“不要拖長戰線,這對我們都會不利。”頓了一下,聲音終於漸漸染上些許暖意,“你也要注意安全。”
晚風中送來青年一如既往的明亮笑聲,我看著綱吉重新回房送山本出門,又在地上蹲了一會兒,才搖搖晃晃地起身。
真糟糕,蹲太久了不僅腳麻還頭暈。
“還沒有回房嗎,潮?”
背後冷不防傳來說話聲,我一愣,循聲望過去,隔著兩個陽臺,這一次竟然清楚看到了對面青年露出的溫和笑容。他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欄杆邊上,對上我的視線,臉上笑意更加明顯,“繼續呆在外面會著涼的。”
原來早就被發現了啊……我挫敗地撇了撇嘴,將披在肩上的外套拉緊:“小感冒我才不在乎!”一邊說著,視線已不自覺瞟向我們中間隔著的那兩個房間——陽臺門緊閉,也沒有燈光,今天晚上似乎沒人住著。
我放心地搓了搓手臂,一手扶牆一手按在欄杆上,隨即提起一口氣猛地跳上欄杆。
對面頓時發出一聲驚呼:“潮?”
我扶著牆在欄杆頂上站定,左腳向前一跨同時身體前傾,還沒等站穩,身體便落進一雙有力的臂彎裡。
我放心地將自己投入那個懷抱,聽著頭頂的聲音從鬆了口氣再變成混合了不可思議的責怪:“你在做什麼啊!太危險了!”
“我可不怕!反正兩個陽臺很接近嘛。”我伸出手臂回抱住面前的青年,踮起腳尖將臉擱在他肩上,“而且我知道你一定會接住我的不是嗎?”
綱吉沒再說話,幾秒後發出一聲嘆息:“真是的……”放在我背後的雙手逐漸收緊,他的懷抱越發令人窒息,“潮很溫暖呢。”
“廢話!”我沒好氣地哼了聲,原本還有無數反駁的話,這時候卻一句也沒說出來。他並不高興,我能感受得到,他在掙紮,也許心底還有野獸正在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