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病來勢洶洶。我一開始只以為是普通的感冒,所以那天晚上就吃了些治消炎和感冒的藥,誰知第二天不但不見任何好轉,反而還有變本加厲的趨勢,睡了一整個下午後,腦袋仍舊暈得厲害。
無奈之下我只好找到藍波,希望他可以幫我找點退燒藥。少年苦惱地抓了半天頭發,最後將我帶到了彭格列的醫療隊。
在此之前,我曾一直認為彭格列醫療部門在救死扶傷這點上雖然很有能力,但大概沒有包治百病這一功能。然而當我跟著藍波找到他熟識的醫生,又被醫生折騰著測量了體溫、抽了血做過檢查,最後坐在診療室裡掛著生理鹽水無所事事時,才終於意識到之前的想法有多麼天真。
“雖然很少見這裡有人生病感冒,但這種小病醫生肯定應付得來啦。”藍波站在我面前聳了聳肩,一臉理所當然。說完,低頭看我一眼,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那我就先走了~我會記得幫你轉告彭格列的。”
我還沒反應過來,那少年就搖頭晃腦地踏出了診療室。我心裡一急,差點要站起身追上去,被剛好經過的護士小姐狠狠一瞪,只好又乖乖坐回座位,只能沖著他的背影大喊:“請務必不要轉告啊藍波大人!”
不過很顯然,藍波根本沒有聽見這句話,因為不等我打完那兩瓶生理鹽水,就已經從診療室的大窗外看見沢田綱吉拎著一個食盒朝這邊走來。
此時將近晚飯時間,距離藍波離開也有好幾個小時。外面落了一地餘暉,鮮豔的橙紅色彷彿顏料似地染紅了外面的樹林。
沢田穿了件白襯衫,袖子挽至手肘處,領口開了兩粒釦子,領帶鬆鬆垮垮地系在脖子上,露出其後光潔的肌膚和若隱若現的鎖骨。
我眼看著他走進診療室,忍不住嘆了口氣,坐在位置上等他走近。
整個房間裡此時就我一人,沢田目不斜視地走過來,臉上帶著笑:“聽說你生病了,現在感覺怎麼樣?”
“就是那樣啦……感冒發燒而已。”我說著看了眼頭頂上方剩下的最後半瓶生理鹽水,“這些掛完就能回去了。”
沢田聞言點點頭,在我旁邊坐下:“抱歉,是因為昨天落水的關系才會著涼吧。”我搖了搖頭,還沒說話,就見他抬起右手按到了我額上,同時用左手比對著自己額上的溫度。
他的掌心帶著溫潤的涼意,彷彿玉石一般舒適,可被他碰觸的到地方卻像是立馬著了火。我渾身一僵,感覺所有的血氣都在一瞬間沖上了頭頂,急忙縮了縮腦袋:“我還沒有那麼脆弱啊!很快就能好的,最多一個星期!”
沢田似乎愣了一下,怔怔地收回手,視線卻仍停留在我身上。半晌之後,才見他彎著眼角笑了一下:“嗯,那就好。”說著,拿過帶來的食盒,將裡面的東西放到我面前,“我想你應該也沒什麼胃口,不過總要吃點東西。海鮮粥可以嗎?”
我這一天幾乎沒吃什麼,現在確實也有點餓了,一聞到那股從碗裡飄出的香味,就更加覺得饑腸轆轆。
雖說右手正紮著針不能動彈,但幸好喝粥只用左手也能應付。我二話不說接過他遞來的食物,狼吞虎嚥地將整碗粥解決得一點不剩,還不忘滿足地打了個飽嗝,引得一旁的沢田忍俊不禁。
我臉上紅了紅,感覺自己確實太不淑女,急急忙忙地想要找點藉口掩飾過去,他已率先託著腮笑起來:“能有胃口真是太好了,回去還想吃點什麼嗎?”
“才、才沒有那麼能吃呢!”我將碗塞回他手裡,同時不忘反駁,“倒是你,應該還沒有吃過晚飯吧?”見他點頭,我立馬理直氣壯地補充,“看在你來探望我的份上,回去之後我可以陪你去吃飯哦~”
沢田終於笑出聲來:“那真是麻煩你了。”我狠狠瞪過去,他假裝咳嗽了幾聲,只好強忍著將笑意憋回肚子裡,“不過不用了,你應該早點回去睡覺休息。”
我噎了一下,悶悶別開腦袋:“你自己也是吧,最近一直開會,也不知道究竟在忙些什麼。”
話雖如此,可不用多想就知道,他一定是在忙著處理範倫奇家族的事情,要和加百羅涅聯系,要與守護者眾溝通,除此之外也還有其他的公務。
這些都是他的職責,是他必須扛在肩上的東西,沒有人能夠為他分擔。
我垂著頭不再說話,片刻後又抬起頭注視剩下不多的鹽水瓶,假裝正全神貫注地等待最後那些液體滴完。
沢田也沉默了許久,這才輕笑著嘆了口氣:“我知道了,我會注意休息的。”說完便站起身,緩步踱去隔壁辦公室找醫生過來為我拔針。
兩人回到主樓時天都快黑了,我硬是陪著沢田去餐廳吃完飯才回房睡覺,第二天繼續去診療室掛鹽水。
這樣過去三天,溫度總算退了下去。到第五天時,就只剩下打噴嚏咳嗽之類最普通的感冒症狀,也不再需要繼續掛鹽水。
我等不及感冒完全治好,又休息了幾天後便打電話給紮吉,約他在巴勒莫市區內最熱鬧的中心廣場上見面。
我到那裡時,紮吉已經站在了廣場中心的噴泉旁。他穿著最普通的t恤加外套,還是和以往一樣面無表情,遠遠看去就好似一尊大理石雕塑。
我躡手躡腳地繞到他背後,本打算出其不意地嚇他一跳,可沒等我出聲,他就先一步轉過身來,皺著眉看了我一眼,聲音冷淡:“你遲到了。”
“才沒有。”我看向自己的手錶,上面顯示的剛好是之前我們約好見面的時間,“是你早到了,先生。不可以推卸責任。”
青年不耐地看著我,沒再繼續這個話題:“現在可以說了,叫我出來幹什麼?”
我揉揉鼻子正欲回答,冷不防就是個噴嚏:“阿嚏!阿嚏——”
紮吉再次皺緊了眉:“感冒?”
“嗯,已經好很多了。”我聳了聳肩,一邊打量著附近的商店一邊回答他之前那個問題,“我在準備別人的生日禮物,但又不知道男生會喜歡什麼樣的東西……”畢竟是有求於人,我笑吟吟地湊上去,“紮吉你同為男生一定會更瞭解的,對吧?”
對方重新恢複到最開始的面無表情:“你可以去找楊。”
“可是年紀終歸差了一點啊……”
紮吉這才正眼看過來,一雙棕灰色的眸子裡映出正仰頭注視著他的我,還有廣場上穿流如梭的人群。他彷彿正在思考著,緩緩開口:“給沢田綱吉的?”
我頓時怔了一下。
“唔,這個啊……”我想了想,最後還是決定如實回答,“是給他的。還有十天不到就是他的生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