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著菜刀的手就那麼一抖,刀尖差點沖著指尖落下去。我心有餘悸地重新握緊菜刀,轉頭往後看,來人也正好走到我身邊站定,笑容溫和地垂頭看過來:“需要幫忙嗎,潮さん?”
我下意識看了眼青年身後,確定沒有其他人在,忍不住疑惑道:“你怎麼下來了?”
沢田撓著臉頰笑了一下:“是艾瑞卡小姐讓我過來的。”頓了頓又道,“而且讓潮さん一個人留在這裡也不好。”
……絕對是做了電燈泡所以被阿紫趕下來的。
我偷笑著點頭,繼續剛才沒幹完的工作:“好吧,那就多謝了。要是沢田君可以順便幫我把水槽旁邊剩下的那些蔬菜洗幹淨就更好了。”
沢田很快應了聲,走到水槽邊開始幹活。廚房中再一次安靜下來,水聲嘩嘩作響,幾乎淹沒了菜刀落到砧板上時的撞擊聲。
我終於把剩下的最後那塊肉切好,拿著砧板和菜刀去清洗。這個廚房裡裝了兩個並排的水槽,沢田就站在旁邊,微彎著腰將雙手伸進水龍頭底下,動作認真又細致。
我忍不住想到,原來真的已經這麼多年過去,現在的他連這樣細碎的家務都可以幹得得心應手。
“沒想到沢田君對這種事情也意外的擅長呢。”我不由自主地開口,見他偏頭看過來,又補充道,“獄寺君是一個人住,偶爾做些家務也不奇怪,你在彭格列基本上不需要做這些吧。”
沢田笑起來:“在彭格列是不需要,不過每次回家的時候都會幫媽媽做點家務,自然而然地就熟練起來了吧。”
說著這些的青年臉上露出好看的笑容,那裡面的溫暖和眷戀像是要把人融化。我眨眨眼,下意識別開視線:“嗯,也是呢……那今年沢田君還要回去嗎?”
“今年……”旁邊的聲音低下去,片刻後才不太確定地苦笑了一聲,“可能沒有時間了吧。”
我有些後悔提起這個話題,又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只好含糊地應著,開啟水龍頭假裝專心清洗砧板。之前散在肩頭的長發隨著低頭的動作不小心滑下,正好落在臉頰旁,十分不舒服。我煩惱地皺了皺眉,忽然想起裙褲口袋裡放著一支發夾,便直起身想要先把手擦幹再將它掏出來。
沢田見狀問道:“在找什麼嗎?”
“嗯,毛巾……”見他依舊不解,我偏了偏腦袋示意道,“頭發滑下來了,雖然口袋裡有個夾子,但手是濕的不好拿。”
青年露出瞭然的表情,點點頭道:“我幫你吧。”說著關上水龍頭,用隨身攜帶的手帕擦了擦手,又轉向我,“夾子在哪個口袋?”
我低頭用下巴點了點裙褲右側:“這個。”
沢田看我一眼,不知是不是有些遲疑,動作停頓了一秒,才將手伸進那個半掩在t恤衣擺下的口袋裡,中間也許連三秒都沒有,就見他已經將東西掏了出來。
我看著他手裡那個紅色的發夾,用濕漉漉的手指了指耳側:“別在這裡吧,頭發不會掉下去就ok。”說完便低下頭等待他將發夾夾上來。
沢田應了聲,朝我走近一點。餘光中,看見他慢慢地抬起雙手,緊接著,其中一隻撩起我耳邊幾縷碎發落在腦後,另一隻從耳旁擦過,伴著深入發間的金屬涼意,停留在耳邊的溫熱觸感忽然前所未有的清晰。
整隻耳朵頓時燙得嚇人,熱度迅速蔓延到臉頰,我一動也不敢動,下意識中甚至摒住了呼吸。這種時候也許說點什麼便不會如此尷尬,可我不知道要說什麼,心髒跳動得異常劇烈,神經的運作好像也不太對勁,只能感受到他從我發間穿過的手指,修長柔軟,每一個動作都小心翼翼。
他仔細地把發夾別上後,又理了理旁邊的頭發,這才收回手:“好了。”
我不敢抬頭,飛快地道了聲謝,便垂著腦袋又轉回水槽邊,使勁清洗砧板。
嘩啦啦的水聲好像終於把這異樣的沉默也沖走了不少,心髒不知不覺平靜下來。我小心地撥出口氣,可還沒等這口氣完全吐出,旁邊忽然傳來青年較往常低沉的聲音,帶著幾分猶豫,又好像還有些迷茫。
他說,等這些事情結束之後,在你離開之前,去並盛看看吧。
我無法獲悉他說這話的目的,也許是想到之前京子回日本時邀請我去做客的事,覺得我要是離開便再也沒有機會,所以才會這麼說吧。
我只好嬉笑著應道:“也好啊,這個提議真不錯。”便不再說什麼。
幸好很快就將廚房裡的工作搞定,我們端著剩下的食物上樓,經過客廳時正看見藍波抱著遊戲手柄席地坐在客廳沙發前,對著電視螢幕雙眼放光。
音響裡傳來激烈的動畫音效聲,少年正襟危坐,大概正進行到這盤遊戲的□部分,一臉嚴肅,甚至都沒留意我們在旁邊停留了片刻。
我和沢田去樓上幫阿紫和獄寺一起燒烤。此時天色已經漸漸暗下,屋頂平臺上點了盞橙黃色的壁燈,映著烤架上彌漫的大片煙霧,倒是隱約有幾分情調。
藍波終於打完遊戲從樓下上來時,我們已經烤完了一大半。他看著桌上的熟食顯然很滿足,坐到桌邊飛快地消滅食物,被獄寺嫌棄地指責:“你也給我過來幹活啊!”
藍波一邊奮力咀嚼著一邊含糊不清地回答:“我的工作還沒有完成呢……”
獄寺忍著一頭青筋,看樣子離發作邊緣已經不遠:“你的工作是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