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託尼說的“兇手搞不好就是羅格大街上的人”這個說法,我覺得還是很有必要去那家人偶店看看,也許那個青年會有什麼線索也不一定。
於是接下來的幾天我幾乎天天在羅格大街上轉悠,最後都會有意無意去託尼的店裡看看,這樣一來,兩人也算得上熟悉了不少。
我發現他真的是個相當友善的人,完全沒有法伊的腹黑,甚至比沢田都還要溫馴。
他帶我參觀在二樓的工作室,還會教我關於挑選人偶的基本知識,但奇怪的是,當我提出想要買店裡的人偶時,他卻拒絕了。
“現在的這一批人偶……嗯,並不是最好的。”沉默片刻後,他略帶歉意地看著我笑了笑,像是要逃避什麼一樣將我從樓上拉下來,“下次製作了新的人偶再送一個給你吧。”
“這倒不用……”我擺擺手正要拒絕,忽然看到一樓正對著樓梯的位置竟然也放著什麼東西。這個地方原本一直用天鵝絨的布簾遮著,我以為是堆放雜物的地方也就沒有過問,現在才發現,原來那裡竟然靠牆放置著一具黑棺。
沒錯,真人大小的棺材,上面雕刻著金色的花紋,就好像吸血鬼題材的電視電影裡經常會出現的那種——供吸血鬼睡覺的地方。
我被嚇了一跳,不由停下腳步,驚疑不定地指向那具棺材,小心翼翼地問道:“那個……是什麼?”
託尼也吃了一驚,但隨後就撥出口氣,看著我笑了笑:“那也是用來存放人偶的。有客人預訂了真人大小的人偶,前不久才剛剛作好放進去。”
“原來是這樣……”我拍拍胸口,傻笑了兩下,跟著他走到樓下。不過還是有些在意,總覺得剛才從那具棺材裡感受到了視線,是錯覺嗎?
我試圖向託尼打聽那是怎樣的人偶,或者說能不能在送走之前讓我看一眼,他苦惱地支吾了半晌,對我說:“已經封好了所以不方便看。”託尼撓撓頭,似乎過意不去,最後補充道,“其實和陳列在外面的差不多,就是個頭要大一些,所以也沒什麼特別的。”
我將信將疑地再次看向樓梯口,黑棺前面的天鵝絨布簾已經拉上,現在什麼也看不到了。可是這樣反而更加令人在意,讓人忍不住去想這會不會剛好和失蹤案有關系呢?
雖然這樣隨便懷疑別人對託尼來說很不公平,可我本身就是為了調查失蹤案才頻繁出入羅格大街的,而在最初的兩起案件之後一直沒有再發生類似事件,眼看著這宗連環失蹤案又要變成無頭案,我也開始焦急起來。
如果沒法完成這個任務……會有什麼後果呢?
我決定晚上再到人偶店來一趟,最好可以避開託尼確定棺材裡是不是真的沒有問題,至少能夠洗脫他的嫌疑也是好的。
……當然我不否認,對於未知的好奇也是原因之一。
再次來到名為truth的人偶店門口時,已經是晚上九點。
這個時候的羅格大街上已經沒有多少行人,店鋪也差不多都打烊了,只有零星幾家店還開著燈,不過看樣子也很快就會關門。
我雖然在出來之前和彭格列那邊打過招呼,但原因只說是落了東西,所以不能在這裡多作停留,於是一下車就直奔目的地。幸好人偶店還開著,暖黃色的燈光從玻璃門內透出來,彷彿在門前的臺階上鋪了厚厚一層蜂蜜。
我推開門走進去,樓下沒有人在。門頂的鈴鐺聲很快在背後安靜下去,室內一片寂寥,周圍都是一動不動的人偶娃娃。我不敢轉頭四顧,只覺無數視線正落在身上,嚇得一刻都不敢停留,直接往二樓的工作室方向走去。
上樓之前看了眼樓梯對面的暗間,天鵝絨布簾此時沒有拉起,裡面空蕩蕩的,白天看到的黑棺竟然已經不知所蹤。心裡的疑惑頓時濃鬱起來,我眯起眼順著樓梯向上看,下意識握緊了戴在右手上的尾戒。
二樓走廊的燈亮著,我小心翼翼地踩著樓梯往上走,盡量不讓自己發出過大的動靜。每一步都需要花掉很多力氣,等到終於走上二樓,後背的衣服好像都已經濕了。涼颼颼的風從脖子背後灌進去,刺激得我直打哆嗦。
定了定神,我繼續往前走,沒多遠就是託尼上次帶我來看過的工作室,門開著,裡面卻沒有人。我站在門口觀察了一會兒,確定沒有問題才終於躡手躡腳地走進去。
房中的佈置和之前沒有多少變化,我站在門口打量了一番,沒能得到任何發現。唯一能夠看出來的是,這個房間的另外一扇門內正有微弱的光芒透出來。
之前託尼帶我過來的時候說過,那扇門連線著另外一間工作室,是店主專用的,沒有經過允許不能隨便進入,所以我當時也沒能進去。
看來今天正好是個機會可以一探究竟。
我一邊警惕著四周的動靜,一邊往那扇門走去,房門沒有完全合上,因而可以看到門口位置的情況。
那裡似乎放著什麼黑色的大家夥,我微微虛起眼朝那邊靠過去,再近一點後,終於發現那竟然是一具棺木。
難道就是原本放在樓下的黑棺?
心裡咯噔一聲,我來不及多考慮,立馬加快腳步走到門邊,輕輕推開一邊的門板。一股濃烈的鐵鏽味頓時從房中溢位來,但我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去思考那是從哪來的了。
我不敢置信地看著開啟的棺木,那裡面躺著的確實是個真人大小的人偶,然而卻不是什麼女孩子,而是——和託尼長得一模一樣的年輕男人!
他閉著眼,睫毛纖長,面板白到透明,看起來那樣真實。我震驚得連退幾步,一不小心踩到了什麼,腳後發出骨碌碌的滾動聲,下意識低頭一看,下一瞬間,全身的血液都好像被凍住了。
那是一條血肉模糊的斷臂,從手肘部分被切開,可以看到平整的傷口,白森森的骨頭露在外面,地上全是鮮紅。
我這才意識到什麼,驚恐地抬起頭,房中駭人的景象頓時映入眼簾——
四周牆壁上掛滿了殘肢斷臂,它們看起來已經保持這樣的狀態有些時間,血液都已幹涸,表面的面板也差不多開始腐爛,底下的骨頭就那樣暴露在空氣裡,慘白慘白,和牆上斑駁淋漓的鮮紅形成鮮明對比。
這裡簡直就是修羅場!
胃部頓時傳來翻江倒海的惡心感覺,我捂著肚子往門口連退幾步,趁著還沒看到更可怕的東西正打算逃走,誰知就在這時,耳邊忽然傳來模糊的聲響。
是誰……在說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