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四上午,6班的歷史課是班主任老楊的課,一般只要是班主任的課,班裡的學習氛圍高度感人,一個個積極向上的模樣非常具有欺騙性。
檢易的位置在後面的倒數第二排,因為身高原因。
其實整間教室,後面往上數的三四排座位,基本是散養戶,平時上課彌漫著一股散漫的消沉之氣,檢易身陷其中,可以說是萬渣叢中一枝獨秀。
但是也因為有他在,多多少少起到了一點鎮壓作用。
平時後邊兒怎麼吵鬧他不管,但是這吵鬧聲一旦影響到他的注意力時,他就得管。
課上,老楊拿著僅剩的那半截白色粉筆在黑板上做課堂筆記,他一轉身,後面就開始搞小動作,紙團滿天飛,全都避著檢易飛。
後面的顧丘被砸中了好幾下,冒著危險求救:“檢易,你管管吧,我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他求了半天,又被砸了兩下。
檢易靠著椅背,都能聽見紙團砸在顧丘臉上的碰撞聲,他看了一眼講臺上還面向著黑板寫字的老楊,吹了個響哨,聽起來幹淨又利落。
老楊一下子轉過身來,目光如鷹地盯著下面,說:“誰吹哨了!!剛剛誰吹的哨?檢易是不是你?我聽那聲音就是你?上課吹什麼哨?有什麼事不能舉手發言?為什麼吹哨?”
幾位知道內幕的同學忍不住發出幾聲笑來。
檢易也覺得有些滑稽,嘴角挑了個略顯無語的笑,說:“好玩。”
後面幾排個別散養戶聽了紛紛捂嘴偷著樂了。
老楊把僅有的半截粉筆往講臺一扔,拿著尺板往那兒一指,怒發沖冠:“笑什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在底下搞什麼小動作?都給我站起來!”
幾個同學慢慢站起來,還憋著笑。
檢易……倒是還大言不慚地坐著。
老楊平息了一下怒氣,沉聲道:“檢易!!”
檢易“啊”了一聲,抬起臉看著臺上。
老楊說:“去隔壁班借兩根粉筆過來。”
檢易把手裡的筆一扔,站起來,去借粉筆了。
……
7班這節課是政治課,同樣是班主任的課。
倪梓拿著筆打轉,手指僵硬,但是態度認真,那支筆在她的指間徘徊了兩下,啪嗒一聲,掉落地面,滾到班主任老秦的腳下。
老秦彎腰撿了筆,給她拿了過來,說:“不會轉就不要勉強,你說說從我上課到現在,我給你撿了多少次?要不要這節課我抽10分鐘專門給你撿筆?”
倪梓笑彎了眼,如三月春風:“不敢不敢,這怎麼好意思……”
老秦氣的鼻子都要起皺紋,哼了一聲,拿著課本繼續講課。
這政治課聽得她想睡覺,她認為主要原因是老秦的人格魅力不行,講課跟念經基本無異,她放大悲咒都不一定能走神,因為大悲咒還有旋律,老秦講課基本一個調。
倪梓往旁邊湊過去,偷偷摸摸道:“我跟你說……”
忱書看著課本,抽了兩分注意力,道:“嗯,你說。”
“我的人生二十四字箴言,待我腰纏萬貫之時——虛度光陰,醉生夢死。美男在懷,左擁右抱。夜夜笙歌,馳騁沙場。”
倪梓說完這段自認恢弘大氣的宣言,忱書正慢悠悠地品著這段挑戰傳統觀唸的言語——
忽然,倪梓眼前毫無預警地冒出一副無框眼鏡,她頓時嚇了一蹦,渾身一抖,筆杆子溜出了掌心,摔在了地上,發出了催人淚下的落地聲。
她緊捂著胸口,壓著快爆炸的心髒,抬頭一看:“老師……”
“夜夜笙歌?馳騁沙場?”老秦推了推眼鏡框,冷笑一聲:“作為一名藥渣學生,你的生涯裡沒有沙場,只有考場,上週五測試考總分多少分來著?”
“……”
秉著尊師重道的精神,倪梓自覺地站起來,神態不茍言笑:“老秦,咱們a中就缺少像您這樣的老師,兢兢業業,恪盡職守,憂國憂民,所謂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您的職業生涯裡能碰見我這樣的學生,那是上天對您的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