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玉侯道:“多少還是有些出入的。景區的搭建,是以古酆都的原型為藍本的。仿得了其形,仿不了其神。再說了,那宮殿裡頭,多得是地府小鬼,熱鬧著呢。”
陸玉侯讓我盡量避開這些建築,說是別讓酆都城小鬼見著我,免生事端。
我倆繞著酆都城,往山頂天子殿走去。
走到半路,一對穿著淡褐色長袍的男女,忽然迎面走來。
居然是丁啟和丁芸。
見到我,他倆似乎也有些驚訝,轉而眉頭緊皺,看向陸玉侯,像是張嘴想喊什麼。
陸玉侯苦臉一閃,哀求似的沖他倆搖了搖頭。
丁啟丁芸會意,又深看了我一眼,默默地擦肩而過。
我等他倆走遠了,實在沒忍住,問陸玉侯:“丁家兄妹是平等王的手下?”
陸玉侯點點頭:“跟輔佐你的謝絕範無咎一樣,他兄妹倆,是平等王手下的黑白無常。”
那一瞬間,我似乎理清了一些思路,卻不巧,被陸玉侯打斷。
她笑眯眯地看著我,指著天子殿的方向道:“天子殿的山門後,有段黃泉路,沿黃泉路下去,就能找到亙古晷。”
我見她沒有再陪我前往的意思,點點頭,問她我完事之後怎麼出去。
陸玉侯邊沖我揮手告別,邊擠眼道:“你先到了再說。能不能出去,還說不定呢。”
我別了陸玉侯,揀著山林掩映的僻靜之處,往天子殿走去,沒一會兒就到了黃泉路山門腳下。
這所謂的黃泉路,只是一段垂直往下的石階。
或許因為在冥界的緣故,石階下霧濛濛的,透著一股刺骨的寒冷。
能看到一隻石磨般的圓形巨物,在霧中若隱若現。
石階濕滑,而且很陡。我深吸了口氣,小心翼翼地拾級而下。
可能因為酆都城有大會,所有的陰曹小鬼,都聚集到天子殿前的廣場上了,沒人注意到我的存在。
我也不敢大意,一步三回頭,生怕身後忽然出現一隊挺著槍戟的陰兵,將我生生戳翻下山。
好不容易到了山腳,濃霧卻消失了。
山腳是片平坦荒蕪的空地。空地上,有一座巨大的,如同北京故宮裡的石質日晷。
走近了看,發現那日晷渾身泛著寒光,又不像是石頭做的。
冥界陽光清冷,斜打在標有刻度的晷面上。晷針的陰影,正好落在六點鐘方向。
我摸了摸晷面,冰冷堅硬,像是寒鐵打造的。
鬱悶的是,晷面上的刻度,我卻一個字都認不得。
我也沒去深究,反正原理,施鮫已經告訴過我。
我躲在亙古晷後的山石之間,苦等日落,拿出銀針,刺破指尖,將血滴在晷面和晷針上,然後坐在亙古晷前的石臺上,閉上眼睛,心中默唸沈佳恩的名字。
等了有一會兒,我緩緩睜眼,果然見那晷針的針影,在月光照耀下,開始逆時針轉動。而隨著針影,滴在晷面上的我的鮮血,也開始逆時針流淌。
恍惚間,我耳邊彷彿聽到河流山川,發出一連串古怪、沉悶的轟鳴,如同天地大變,身後窸窸窣窣地,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大驚回頭,卻什麼也沒看到。
我心中驚疑,回過頭來,眼前的亙古晷已經不見。而我頭頂的天空,已然明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