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我,邢煉幾乎睚眥俱裂,惡狠狠地沖我大步走來,怒喝道:“你還有臉回來?”
說實話,我現在心情很不好,除了師父和謝絕,我看誰都不順眼,要不是有求於人,我根本理都不想理他。
我挺胸抬頭,沉聲道:“我為什麼沒臉回來?”
“你——”
邢煉被我這話嗆著,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我冷哼道:“陳姑娘臨死前說,她從小是孤兒,好不容易被師父收留,收入青木堂。等她年長,門中男弟子見她頗有姿色,多生邪念。而覬覦她堂主之位的,只怕也不在少數。各位捫心自問,有多少是真為關心她來的?還是隻為了博紅顏一笑?”
“你放屁!”
我不理會邢煉臉上一會兒青一會兒紫,繼續道:“是不是放屁,各位自己心中有數。陳姑娘的死,我的確脫不了幹系,但絕不是你們想象中那樣。我今天敢來這兒,也是為了告訴你們,冤有頭債有主,我的報應,我自己算,輪不到你們替我指手劃腳!”
想起沈佳恩,我心中一痛,悽然道:“當然,我今天確實有事相求。各位如果不能釋懷,等我做完手頭上的事,就親自登門謝罪。到時要殺要剮,隨便你們。”
我這幾句話說得不卑不亢,邢煉和他身後的魁偉堂弟子,可能多少有些心虛,臉上的怒意,比剛才少了許多。
可邢煉又不肯在我面前失了氣勢,故作傲慢地道:“什麼事?”
為顯誠意,我把心一橫,取出懷中準備好的匕首,往自己手心劃了一道,頓時鮮血淋漓。火辣辣的疼痛,瞬間從手心,湧遍全身。
邢煉嘴角肌肉顫了顫,抱拳道:“好!是條漢子!什麼事,你說!”
邢煉答應了,條件是等我做完這件事,要在倖存的青木堂弟子面前,親自到陳靈禕靈位前跪拜謝罪,並任由青木堂弟子處置。
半天的時間,魁偉堂遍佈雲南各處的眼線來報,說是找到一個我口中所說的,姓郭的女人,正好就在附近的村子行醫。
我趕緊跑了過去。那是個叫普雲村的小山村,和者雲村離的不遠,建築風格也相似,全是頗具特色的吊腳樓。
我到的時候,那姓郭的女人正好提著藥箱,準備從村子離開。
能看出來,那是個很年輕的女孩子,身材窈窕,面板白皙,卻看不到臉。
她臉上蒙了一道白紗,和武俠小說裡,蒙面的女俠似的。
只不過,單是看那一雙眼睛,應該也難看不到哪兒去。
那雙泉水般清澈、深邃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忽然彎成兩道很好看的月牙兒。白紗後,傳來那女人夜鶯般悅耳的聲音:“你找我?”
我沒想到她這麼直接,心中焦急,屈膝就要跪下求她。
那女孩反應真當是快,伸出蔥臂,將我攔住,淡笑道:“我知道你為什麼來。我先前到過泰山,也看過令正的病。這種魔血,可遇不可求,我有心幫忙,不過愛莫能助。”
我急忙問道:“佳恩身上中的,真是苗疆的蠱毒?”
那女孩點點頭,嘆息道:“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這相思蠱,是極為陰柔,也極為纏綿的一種蠱。我不瞭解給令正下蠱的人,與你有什麼仇怨,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最陰毒的蠱,只能用最邪惡、最陰暗的魔血,才能化解。”
估計見我臉色蒼白,那女孩秀眉微蹙,溫聲道:“你受傷了?”
我趕緊將剛才劃傷的手藏到身後。
我可不想無端端地,欠她一份人情。
那女孩搖頭道:“我是藥師,也是醫家。醫家救死扶傷、懸壺濟世,自是本分,若為求財求情,也沒必要擔起這份職責。我眼裡沒有好人壞人,只有正常人和病人。來,給我看看。”
不知怎麼,這女孩的聲音,讓人聽起來如沐春風,十分的舒服,彷彿醫院裡親切的護士,或者鄰家溫柔的大姐姐,讓我不由自主地,放下警惕和防備,自覺地伸出手去。
那女孩伸出兩根蔥指,在我受傷的手心輕輕摩挲。微妙的觸感,讓我心中忍不住一陣激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