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離得近了,我見那兩個人影,赫然正是陳靈禕和沈佳恩。
陳靈禕好像知道我們會追過來,也不藏著掖著,脫掉了黑鬥篷,身上只穿著一件緊身的黑色毛線衫。
不得不說,她這樣的打扮,性感之中,又帶著些許英氣,當真讓人過目難忘。
只是她臉上,再沒有過去冰清玉潔的氣質,反而如同南良不艮和江臺勻那般,籠罩著一股戾氣,眼神中也多了幾分兇狠,如同帶刺的黑玫瑰,讓人不敢靠近。
沈佳恩被她單臂挾在懷裡,臉色憔悴,一副有氣無力的模樣。
陳靈禕見我們沖上來,用手上的墨鬥,緊緊抵著沈佳恩的喉嚨,往身後的斷崖靠近。如炬的目光,落到我身上。
“再敢上前一步,我就和她一起跳下去!”
爬爬齜牙咧嘴,“汪嗚汪嗚”地怒瞪著她,渾身炸毛。看架勢,就等我一聲令下,它就馬上上前將陳靈禕撕碎。
我讓謝絕三人帶著爬爬向後退,伸出手掌,一步步向她倆靠近,邊走邊道:“陳姑娘,你有什麼仇怨,大可以沖我來。放了她。”
陳靈禕手中墨鬥一緊,沈佳恩頓時發出一聲呻吟。
我立馬停住腳步,揚手讓她冷靜。
“陳姑娘?”陳靈禕悽然一笑,“再怎麼樣,我和你也已有夫妻之實,就落得這麼個生分的稱謂?”
“我對不起你,要殺要剮,你沖我來,我絕不躲避。只求你放了她。”
我邊說著邊試探著,想要再往前走一步。
陳靈禕眼中射出一道寒光,嚇得我立馬收腳。
“我說過,我對你的命不感興趣。”陳靈禕眼眶濕潤,咬著牙道,“我自小父母雙亡,大哥入魔,所幸師父垂愛,收入子午門。等到年長,或許因為有些姿色,門中偽君子虎視眈眈,每天都如履薄冰。師父仙逝,將堂主之位傳給我。我知道,門下弟子,看似順服,其實多半敢怒不敢言。”
她說著說著,眼淚撲簌簌滾落下來:“便是這樣,我從小潔身自好,自問對世間男女之情,再無任何漣漪;而真正親近之人,也因為我的冷漠,越來越少。本以為就此閑雲野鶴一生,如師父那般,自在逍遙,可你……你偏偏出現了,還對我……對我……”
我心裡一顫,忽然對她生出無限愧疚和憐愛,忍不住道:“靈禕,你別這樣。”
陳靈禕眼中淚光閃動:“我恨你,但我不忍殺你。我讓你去找姓江的,也是料定他不敢殺你。可你……你卻帶著這些人,像通緝犯似的,滿世界追我。我——”
她突然變得暴戾起來,眼中兇光畢露,用力勒住沈佳恩的脖子,疾步往身後的斷崖退去,邊退邊滿臉狂熱地道:“我倒要看看,你今天救得了誰!”
眼看她倆後腳跟已經站到懸崖邊上,謝絕三人齊聲驚呼:“不要!”
我幾乎是下意識地,從兜裡掏出事先在半山腰上摘的松針,窮盡畢生力氣,往陳靈禕露出的面門、手臂和腋下的致命xue刺去。
這幾下不差毫釐,陳靈禕身子微微一顫,洩了氣力,松開沈佳恩。
我幾步跨上前去,一把將沈佳恩抱住,就地一個陀螺轉,將她往身後趕來的謝絕三人身上甩去。
我另一隻手,同時拉住了半個身子已經往懸崖傾斜的陳靈禕。
陳靈禕表情古怪地盯著我,悽然一笑,忽然伸掌,往我胸口一推。
我萬沒料到她會這麼做,拉著她的那隻手,頓時像是抓在一團柔滑的藕節上,怎麼也抓不住,一寸一寸地滑開。
藉著推我的那股勁,陳靈禕掙脫出去,像是隻美麗而驕傲的黑蝴蝶,輕飄飄地,往雲霧繚繞的深崖墜去。
“靈禕!”
我心中刺痛,奔到崖邊,卻聽到陳靈禕的聲音,飄飄悠悠,從崖間傳來:
“範一陽,你會後悔的。我會讓你後悔一輩子。”
我呆立在崖邊,心中悲痛,久久沒回過神來。
沈佳恩有氣無力地走過來,朝崖下看了一眼,滿臉悽苦,輕聲道:“相公,你……你不該撒手的。陳姐姐……陳姐姐她……懷了你的孩子。”
“什麼!”
我渾身一顫,急轉過頭來,見沈佳恩身子一軟,已癱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