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抬頭往天上看去,見正對著我們頭頂的樹冠,不知何時,竟如同樹葉的紋脈一般,裂開了許多細細長長的裂縫,透出天空中微明的月色。
我以前在國家地理雜志上見過,熱帶雨林中,有一些特定的樹種,即使空間非常擁擠,相鄰的最高層的樹木,樹冠也不會交叉重疊,而是很“禮讓”地,各自佔據一塊空間,樹冠與樹冠之間,形成明顯的間隔。
看起來,就像大森林的拼圖。
這叫樹冠羞避。
樹冠羞避的形成,自然是自然界的鬼斧神工,但如果不是特定的樹種,決計不會出現這樣的奇觀。而且這些樹冠間的間隔看起來,像極了一張迷宮地圖。
我們只要順著這些間隔走,或許真就能走出去。
除了我,其他人都沒聽過這個說法。
我自己也不太確定,畢竟這是比較偏門的知識,師娘常年在大山中生活,與世隔絕,未必知道這種東西,或許只是巧合罷了。
不管怎樣,眼下我們也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只好想一出是一出。
我們一邊仰頭看頭頂的裂縫,一邊注意腳下,走了很久,脖子都快累斷了。
走著走著,竟真的到了一處較開闊的林中空地。
空地上有個巨大的凹坑。我們先前沒來過這兒。
凹坑中長滿雜草,鋪了厚厚的一層。
林中光線太暗,我們不確定這凹坑到底有多深。
我讓謝絕和範無咎拉著我,用腳尖去試凹坑的虛實。雜草堆很鬆軟,一腳下去,收都收不住,底下絕對是空的。
只是看這凹坑的規模,又不太像獵戶挖的獵坑。
幾個人都沒主意,但又預感,師娘很可能就在這凹坑下的某處,不甘心就這麼放棄。
凹坑邊緣有個向內傾斜的坡度,坡度很陡。坑緣附近的沙土又格外松軟。
我怕失足滑下去,讓謝絕和範無咎先拉我上去,再想想怎麼把這些雜草弄幹淨。
謝絕二人點點頭,正要用力將我拉上去,我只覺得腳下一滑,腳尖輕輕鬆鬆,踩進坑緣的沙土中,心也跟著一沉。在沈佳恩和謝妙的驚呼聲中,我們幾個如同串在一起,準備下鍋煮的粽子,紛紛往柔軟的雜草堆上滾落。
草堆承受不住五個人的體重,幾個人在上面緩沖了不到一秒鐘,又徑直往坑中掉落。
掉落的瞬間,我居然還有心情思考:要是這凹坑底下,真像獵戶挖的獵坑那般,布滿了削尖的樹樁子或者野豬夾,那我們這些人的命,就算被我一個人禍害了。
幸好,沒有樹樁子,也沒有野豬夾。
這凹坑底下,全是墊著枯枝敗葉的軟土。
我們這一通掉落,就像摔在棉花團中一樣,一點劇烈碰撞的疼痛都沒有。
我爬起身來,想借著頭頂的月光,去找其他人,卻忽然發現,頭頂一片漆黑。
那些被我們摔開的草堆,竟似乎自動恢複了原樣,將凹坑整個遮蔽起來。
沒辦法,我只能摸黑,邊小聲喊著其他人的名字,邊往坑壁摸去。
奇怪的是,我喊了大半天,卻沒有一個人回應。彷彿剛才掉落的,就只我一個人。
我頓時慌起來,加快腳步,提高音量,繼續邊摸坑壁邊喊人,手上卻忽然一空。
坑壁上,與我腦袋齊平的地方,居然像是有個與人等高的洞口。
我用手臂丈量了下,洞口挺寬,差不多能容三個人並肩進入。洞口深處,隱隱飄出一股奇怪的香味,像是雜草混著貢香一起燃燒,散發出來的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