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一問,原本鎮民的注意力都在他倆身上,瞬間轉移到我們這兒來。
這些鎮民看我們的眼神,已不再像先前那麼友好,就連剛才沈佳恩搭訕的中年婦女,也和我們拉開了距離,滿臉警惕和冷漠。
那模樣,就好像我們是進村的鬼子一般。
我趕緊打哈哈道:“沒有的事。我們是大學生,來——”
“你不用再編了。”田不臘搶道,“一看你們就和昨天來的那些人一樣,心思不純。”
氣氛頓時緊張起來。原本站得遠遠的鎮民,這時候頗有些同仇敵愾的意思,慢慢將我們幾個圍起來。
幾個肌肉結實的漢子,已經悄悄拿起了案板上的殺豬刀。
說實話,我並不怕他們。
我更擔心的是,範無咎正在氣頭上,這些人要是不知死活,觸了他的黴頭,以他的性格,我可保不齊他會一傘一個,戳死他們。
眼看範無咎鼻樑上的墨鏡,在冬日灰白的陽光下,閃過一道寒光,我心裡一緊,就聽他沉聲道:“你剛才說,昨天來的人,長什麼樣?”
田不臘和王馬臉,顯然也都是好手,此刻見範無咎泰然自若,對他們的逼近視而不見,倒是被他的氣勢震懾住了。
田不臘見除了範無咎,我們也都一臉輕松,知道是硬茬,堆笑道:“跟你們一般,大城市的打扮,說是上我這兒買牛肉,結果話裡話外地套我。我才沒那麼笨,連哄帶騙,給打發走了。”
田不臘從牛背上下來,順手拎起案板上的殺豬刀,似笑非笑地道:“你們要真是遊客,我也不強求什麼。我這兒有幾斤上好的牛肉,你們多少買些,也算留個紀念。這是我們這兒的規矩,還望幾位見諒。”
那邊王馬臉不幹了,罵罵咧咧,叼著煙過來,指著田不臘道:“昨天那夥人就讓你搶了先。這好不容易又來個肥主,哪能啥好事都讓你一個人接了?”
我們都不知道這兩人搞什麼名堂,只冷冷地看著。
人群中不知道誰悶聲說了句:“好戲開始了。”
田不臘哼聲道:“你要不服,咱還按老規矩,技高者得,怎樣?”
王馬臉吐掉嘴裡的煙,也去案板上提了把殺豬刀,亢聲道:“就這麼辦,我還能輸給你?”
他看了我們一眼,臉上仍舊一副睥睨的神采,慢悠悠地走到馬群前,挑了匹健碩的黑馬出來,抱著馬首,貼到它耳邊,小聲嘀咕。
看模樣,就像在和馬說著情話。
猛然間,我們只覺得眼前閃過一道弧形寒光,一片帶著黑毛、血淋淋的馬皮,被他輕輕託在手裡。
黑馬被劃去皮肉的腹部,血液一滴滴,盡數落在殺豬刀上,分毫沒有掉到地上。
黑馬只微微一顫,就又恢複了正常,似乎沒察覺自己剛才那一瞬間,被人剜去了一片皮肉,既不嘶鳴,也不跳彈。
王馬臉輕輕拍了拍黑馬的頸脖,臉上帶著不可一世的笑,拎著馬皮,沖我們走來。
圍觀人群爆出一片喝彩聲。沈佳恩和謝妙看著殘忍,都驚叫著,捂住了眼睛。
我們也都覺得有些不忍,微微皺起眉頭。
這種刀法,確實神乎其技。
我過去聽說過,北方某些地方吃驢肉,為了新鮮,會直接在活驢身上剜肉,美其名曰“活叫驢”。技藝高超的屠夫,一刀下去,取了皮肉下來,活驢絲毫沒有痛感,直到身上的肉幾乎被剜光,才氣絕身亡。
殘忍之甚,有如淩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