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良不艮的紙人,落地無聲,面呈紙色;這些人雖然也都飄飄悠悠,面無血色,卻不是黃紙的顏色。
最明顯的區別,是他們頭頂上的那股黑煙。
我心中一凜,拉著許幻退後,邊退邊道:“這不是紙人,是骨婆!”
謝絕也察覺不對了,眼中忽而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厲色,看得我心裡發毛。
只不過,這種眼神稍縱即逝,他立刻又恢複了平日嬉皮笑臉的模樣,反而呆愣地看著我,納悶道:“你幹嘛這麼看著我?我臉上有花?”
黑西服和許幻本想拉著我倆,往後急退。
謝絕卻忽然提著謝弼留給他的那支判官筆,施施然走上前去,回頭沖我們眨眼道:“放著我來。對付它們,我有經驗。”
我知道他要用飛劍斬邪的法術,好奇他為何突然拋棄桃木劍,改用他老子的判官筆,同時也擔心,以他現在的體力,能不能施展出來。
謝絕卻不慌不忙,像上次在歸秭村那樣,取出一張符紙燒了,趁沒燒完,拍在自己左肩上;這次換劍為筆,筆尖朝天,唸叨了幾句咒語,用筆在地上畫了道八卦先天圖;跟著將判官筆插進青石板的裂縫中,手捏劍訣,跳大神一般,在法陣中轉來轉去;最後朝判官筆噴了口水,忽然睜眼,口中連著喊了三聲:“起!”
判官筆“噌”地飛起,橫在半空中,筆身如同剛剛從熔爐裡取出來的鑄鐵,通體火紅,在謝絕一聲“去”下,飛快地沖那些骨婆刺去。
仍舊如同上回那般,這些骨婆連近身的機會都沒有,就被判官筆挨個穿了個透心涼,僵立在離我們一米不到的地方,原本暴戾的眼神忽然暗淡下去,齊刷刷地栽倒在地。
“轟!”
隔了兩秒鐘,倒在地上的骨婆,同時燃燒起來。
許幻和黑西服看得呆了,半晌才回過神來,追問謝絕上哪兒學的這麼厲害的法術。
“啪!”“啪啪!”……
我們還沒來得及高興,前頭樓影下的黑暗中,忽然傳來一陣拍掌聲。
緊跟著,一個光著腦袋,穿著純白色百衲衣的壯漢,慢慢悠悠,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我見那人就是當初想要擄走蚊丁的大和尚,知道他的手段,和謝絕並肩站在一起,悶聲道:“是你?”
大和尚雙掌合十,宣了聲佛號,眯著眼睛道:“兩位施主,別來無恙。”
謝絕收起判官筆,身子微顫,險些跌倒,被我輕輕扶住。
他勉強笑了笑,沖大和尚道:“少惺惺作態。我們都知道你是什麼妖孽。有什麼手段,盡管使出來,爺不怕你。”
大和尚揚眉道:“喲,學了點飛劍斬邪的皮毛,就覺得自己了不起了?不是老衲有心挑事,你說你們,好端端的陽間不待,跑我這兒折騰什麼?我這為人臣的,見有生人闖入,總不能失職不管吧?”
我聽他話裡有深意,皺眉問道:“難道不是你把我們騙來的?”
大和尚合十又道:“施主,你的本事,老衲是領教過的。老衲沒那麼糊塗,喜歡在同一個坑裡栽倒兩次。要不是你們硬闖進來,我也不至於放出這些個孩兒來。”
我腦海裡劃過一個閃念,回想起我們離開時,南良不艮那古怪的笑容,忽然明白過來,沖大和尚道:“看來有人挑撥離間,想做那撿鷸蚌的漁翁。”
大和尚看著滿地燒成焦炭的骨婆,搖頭嘆道:“府門不幸,讓幾位施主見笑了。既然是誤會,施主遠來是客,我家大人又期盼一見,不如上府上坐坐,如何?”
我雖然確實想一睹那秦廣王的真面目,卻又不想節外生枝,和他們攀上什麼關系,別回頭被南良不艮抓住什麼把柄,搖頭拒絕,推說還有急事,以後有機會再登門拜訪。
大和尚點頭道:“既是如此,老衲也不強人所難。你們身側的樓門就是出口,恕不遠送。”
見我們抬腳往樓門走,大和尚又喊道:“範施主,你救的那丫頭,可要好生看好……”
我回過頭去,正好撞見他眼神裡,流露出一絲殘忍的笑意,心中一凜,假裝不動聲色地道:“她好得很,不勞你掛心。”
大和尚雙掌合十作禮,邊轉身離開邊道:“但願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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