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男孩此刻臉上已全無先前怯懦的模樣,帶著戲謔、嘲弄的笑意,看著我倆道:“我還得謝謝你們。要不是你們幫我解決了那些骨婆,我還真不好伸展拳腳。”
陳靈禕皺眉道:“所以你打電話讓我去歸秭村,是為了……”
小男孩笑道:“我說過了,有人看我不順眼,要對付我。他放出的那些骨婆,對我威脅太大。這小子又把我咬得死死的,我待在這兒,坐山觀虎鬥,何樂而不為?”
陳靈禕怒道:“你到底是誰?為什麼用我哥的聲音騙我?我哥去哪兒了?”
小男孩突然嘆道:“禕禕,我就是你哥。只是這副身子,不是我的模樣。你先前看到的那個人,只是搶了我的身子。你仔細想想,你可聽過他說話?”
我似乎有些懂了,按捺住內心的憤怒,冷聲道:“所以你也是隻骨婆?”
小男孩,或者說南良不艮,重又將牆上的鬥篷披上,只露出兩只陰戾的眼睛,桀桀笑道:“你們要是感興趣,我不妨說個故事給你們聽。放心,故事很棒,你們會喜歡的。”
南良不艮說,當年陳靈祁撞牆自盡,那些陰差將他的屍身抬了回去。
我們見過的大和尚,是秦廣王手下的白無常。白無常擅長畫骨還魂,當時秦廣王沒有合適的身子,就佔了陳靈祁的屍身。陳靈祁的鬼魂,只能在陰間飄蕩。
秦廣王為了表示報答,許諾給他另外找合適的身子。
歸秭村在陳靈祁死後,一年之內,接連死了好幾個人,這些都是秦廣王為了幫他物色合適的身子,故意在生辰簿上,劃掉的枉死人。
畫骨還魂,需要屍骨和上身的靈魂本身,有種相互接納的共鳴。
兩年後,屍身腐化成骨。白無常為陳靈祁畫骨還魂,接連換了好幾個身子,可他總也不滿意,直到這個小男孩的出現,才讓他最終舒服下來。
他被任命為秦廣王手下的黑無常,不久後,學會了紙人還魂。
與白無常一道,他倆一個負責打理鬼判殿外務,說白了,就是在陽間搞事情;一個負責秦廣王身邊內務,也就是挑選才人,成為秦廣王的侍妾。
因為南良不艮是白無常畫骨還魂複活的,所以從職權上看,他又比白無常勢弱一些。很多時候,他也聽命於白無常。
南良不艮表面上聽命和逢迎秦廣王和白無常,但內心深處,他仍舊記恨當年他們奪走自己的身子,害爸媽慘死,妹妹孤苦伶仃的暴行。
他希望以自己賣力的表現,能夠爭取到更大的信任,獲得更多的親信和權力,學到更大的本事,以期有朝一日能夠複仇。
他了解到,我對秦廣王來說,是個潛在的威脅和絆腳石,而且沈佳恩身份奇特,又是個極好的侍妾人選,這個機會千載難逢,所以一早盯上我們,自作主張,在我身上製造了那麼多麻煩。
可他沒想到,此舉卻觸怒了秦廣王。秦廣王非但沒領他的情,還把沈佳恩放了,又下令白無常重責自己。
白無常弄出那麼多骨婆,一來是要抓他回去;二來也悄悄存了私心,讓它們來對付我。
說白了,他倆都想在秦廣王面前邀功。
我心道難怪那晚在鐵佛寺,我會看到那尊古怪的邪佛,原來那大和尚也早坐不住了。
南良不艮的本事,對活人有用,卻鬥不過白無常手下的骨婆,被骨婆打傷。
他只好冒險,打電話讓陳靈禕去歸秭村料理那些骨婆,又怕我趁虛而入,所以躲在這兒養傷。
說完這些,南良不艮鬥篷一鼓,如黑煙般的戾氣,重又在身上纏繞。
我實在有些難以相信,問道:“你口中的秦廣王,真是那十殿閻羅中的秦廣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