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奴心底輕嘆口氣,點頭道:“表郎君若是不嫌棄,婢子自然是願意。”
王韻書又深揖一禮,“多謝水奴娘子。”
“表郎君客氣了!”水奴說著屈膝在案几前跪坐下,抬手開始緩緩磨墨,邊問王韻書道:“不知表郎君欲題什麼字?”
王韻書想了想,說了幾句話,然後又道:“這樣寫就好,最後可否勞煩娘子在之後落上芳名?”
水奴想了想,點頭道:“好。”
而後筆走墨落,半響,水奴收筆,起身道:“表郎君請看,如此可行?”
王韻書走過去,細細一看,讚歎道:“那日古墨齋門前所見,原來不過冰山之一角,水奴娘子書法造詣之高,便是放眼整個鏡朝,也能比之一二。”
水奴依舊淡然的回道:“表郎君謬讚。”
王韻書道:“僕非奉承之言,句句屬實。”
“婢子非是懷疑表郎君。”水奴輕輕搖搖頭,笑了笑,而後又說道:“表郎君若無它事,婢子便告辭了。”
王韻書眼裡閃過一絲不捨,卻依舊點頭道:“抱歉,耽擱了水奴娘子這些時辰。僕送送你吧!”
見他已經走到門邊,知他執著,水奴也懶得再推遲,道謝之後便往院門處走去。
“水奴娘子。”王韻書邊走邊與水奴閒聊道,“你來殷家多久了?”
水奴道:“已有三年左右。”
王韻書又道:“可曾想過離開?”
“離開?”水奴語氣雖然驚訝,面上卻依舊一派淡定從容,“表郎君說笑了,為奴做婢的,又怎能有說起離開的權利和自有?”
王韻書靜靜的看著她,剛才他不過提起一句“離開”,她就聯想到了“權利”和“自由”,口口聲聲不離主僕之道,可是眼前這個女子身上,又何來半分奴性?心裡忽然就多了幾分憐惜。究竟是經歷過什麼,才會讓她到如今境遇?
“若是現在有這樣一個機會呢?”王韻書有幾分急切的道,“水奴娘子,你可會離開?”
水奴一怔。愣了片刻,才輕笑一聲,低聲道:“從未敢想的事,即便表郎君如此說,婢子也沒那個魄力去為這種本該是大逆不道的事做一絲規劃。”
“水奴娘子何必自謙?”王韻書道。“你……是有自己的想法的吧?可曾想過,有這麼一個地方,在那裡沒有地位差異,沒有奴主之別,沒有妻妾相爭?或許現在,僕還未能找到這樣一個地方。但是至少,在力所能及的一小片範圍內,僕能傾畢生之力保證,這個地方可以為你一直呈現。”
心裡忽然不受控制的跳了一下,這種感覺就好像是一個人揹著沉重的包袱在深淵裡待得久了。不僅沒有往上爬的路,甚至還被身上的重負壓得幾乎快要生存不下去。
可是突然出現這麼一個人,他站在懸崖上,像是帶著所有的希望一般,用充滿誘惑的話語告訴你,他可以帶你爬上去,然後離開,助你完成自我的救贖。
水奴站在原地,回頭看著王韻書,眉心微微皺起。半響,依舊滿是平靜的問道:
“表郎君,此言何意?”
王韻書微微垂眸看著她,認真的道:“水奴娘子。僕家無妻妾之爭、無門第之愁,平生性喜遊覽天下名山大川、翠色美景,今慕娘子高華,欲乞白首之約,結一生唯一相伴。”
饒是水奴再是淡然冷靜,此時也被這番直白而又誠懇的言語驚呆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