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暖小小的身影走進院子,緊咬著的下唇帶了些委屈的神色,不過在走進屋子看見自己母親滿含擔憂和心疼的眼神時,臉上委屈的神色褪去,微抬起唇角帶出些溫柔,只剩眉間一絲隱匿不去的疲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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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母,兒讓你擔憂了!”
“無妨。”謝氏鬆了口氣,招呼他坐下之後喚來婢女為他簡單的梳洗,又命人送上茶點,才又說道,“救人的事我並不是反對,只是咱們這樣的人家,你能救得幾回?”
殷暖還帶著些稚氣的嗓音柔柔說道:“兒並不是執意救得所有,只是遇上了,便也不能當做視而不見。況且阿嬰當時也在,阿母你也知道,他心有慈悲,見不得這些。”
“那孩子這般年紀便有這個心性,也不知是福是禍。”謝氏嘆了口氣,道,“你此去殷蘿可有給你氣受?”
“不曾。”殷暖道,“之所以耽擱了時間,是因為在回來的路上被阿父喚去,言說為阿嬰請了新的教授武藝的西賓,是個出名的大家,讓我今後和阿嬰一起學藝。”
謝氏猶擔憂道:“可是你意不在此!”
殷暖道“兒去時,阿父方用了五石散,正與人清談,兒不便拒絕。不過兒認為雖在武技方面不得阿嬰那般的成就,強身健體總是好的。”
他說得簡單,謝氏卻知那殷蘿絕不是善罷甘休的脾性,但是見他無恙,也就罷了。
“吾聽說被拋下湖的婢女已死,你救活的是一陌生的小娘子?”
“是的。”殷暖道,“兒已命人問她家住何處,以便讓人送她歸家去。”
過了兩日,水奴依然沒看見那所謂的五郎君,也不見蓉碧說的一直對她頗有照顧的容柳阿姊。水奴問起這些時日外面可有什麼異常的情況,蓉碧只當她是擔心在建康惹下的仇家會追來,便讓她放心,說這裡是殷家,除了那皇宮裡面的高高在上的皇帝,沒有人敢進來搜查的。
水奴自然知道殷家的實力,聽蓉碧這樣說也就想到李陵容至少不敢明目張膽的搜尋,說不定現在這麼長時間過去,對方早就當她屍沉湖底了。
因為之前落水染了風寒,所以水奴這兩天都在屋子裡養病沒怎麼出過門,不過殷家應該是不會養個萬事不做的家僮的,看來想要暫時留在殷家還是得先見見蓉碧口中的那個容柳才好。
“水奴。”蓉碧推門進來,把手上的東西一一放下,“你今日覺得身體怎麼樣?”
“已經大好。”水奴見她堆放在桌上的東西不僅有湯藥,還有一套嶄新的衣裙和一些清淡的吃食,不由有些疑惑,“這是?”
“這是容柳阿姊吩咐的。”蓉碧道,“你身體才好,容柳阿姊說吃清淡些會好點,衣物也是容柳阿姊讓人準備的,總不好讓你總穿我的衣物。”
水奴有些意外,不曾想那名喚容柳的對這些事盡然如此上心。
“多謝她記掛!可否勞煩蓉碧你帶我前去當面感謝一番?”
“當然可以的,其實容柳阿姊對人一直都是這樣好的,不過水奴你身體確定沒事了嗎?”
“確實已無大礙。”
水奴在這兩日裡已經聽蓉碧把自己被救那天的過程說了個大概,原來竟有著這樣的緣由。雖說婢僕地位低下,然命賤如此還是難以置信,便是之前在宮裡時,這樣隨意輕賤人命的事自己也是阻止的。
天色已晚,兩人趁著月色走到一個荒僻的地方,蓉碧腳步減緩,似是對即將要去的地點有些牴觸,她低聲告訴水奴,這裡是埋葬殷家奴婢死亡之後沒有家人收斂的屍身的地方,而容柳之前便是受殷暖所命去處理那婢女的後事。
水奴之前曾聽容碧說過自己是被人販賣至此的,家鄉父母一概不知,見她如此排斥這個地方,應該也是擔憂自己將來歸處。而那死去的婢女也間接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便也起了幾分去祭奠的心思。
雖說是處理後事,水奴和蓉碧到時,也只模糊看見一個身量高挑的女子在一嶄新的墳塋前焚香祭奠。因為月色較暗的關係,看不見香燭是怎樣一點點燃盡,只見一點火星在滿目的漆黑寂靜裡一閃一閃,就算是祭奠了那個婢女的平生。
“蓉碧,你怎麼過來了?”容柳聽見身後腳步聲,迴轉身見是她們便問道。
兩人走近,蓉碧道:“水奴想要過來,我也擔憂容柳阿姊你一個人便想來陪陪你。”
月色下,可以隱約看清這容柳是個美麗的女子,一雙桃花眼倒映著月色更增添幾分顏色。
水奴打量著眼前的墳塋,問容柳道,“我可以和你一起祭奠嗎?聽說我是因為她的原因才榮幸被五郎君救下的。”
之前水奴剛被送來時容柳也曾見過,不過那時她形容狼狽,並無多少感覺,現在被她這般清清冷冷的一句提問,雖然不過是個不及自己肩頭的小娘子,倒有些驚訝她的氣勢。
“當然可以。”容柳遞給她三柱香,等她祭奠過後把香插好又遞給她一些紙錢。
水奴剛接過紙錢,忽然聽見樹叢後有人走過來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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