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傅明珠起得很早,外面天都還沒亮呢,她就自己起來穿好衣服了。
守夜的挽碧和蓮實都沒反應過來,迷迷糊糊聽到動靜,進房間一看,她們娘子都穿上衣裳,正坐在妝臺前給自己梳髮了。
第一反應就是娘子是太緊張了,睡不住,哪知認真一看,她們家小娘子雙眼晶亮,神采奕奕的,面板也跟剛剝了殼的雞子似的,簡直是光彩照人。哪有睡不好的樣子,分明是睡飽了的神清氣爽。
反觀她們兩個,憔悴得彷彿幾日沒睡了一樣,挽碧眼袋都出來了。
“娘子,讓奴婢來吧,”蓮實胡亂擦了一把臉就站到了傅明珠身後,娘子梳頭的手怎麼就那麼笨呢,她實在是看不過去了。
“好吧,簡單點就成了,”傅明珠放下梳子,她也覺得自己笨手笨腳,那髮髻怎麼也綰不成。
蓮實給她梳好頭,挽碧帶著侍女們端來了洗漱用具。
因為黃昏才是迎親的時候,傅明珠起了床和平常一樣,收拾整齊了,慢悠悠到盧氏院子請安。
盧氏也早就起了,不過她是擔心傅明珠,怕她新嫁娘太緊張,又擔心她出嫁以後過得會不會不好,反而一整夜輾轉反側睡得不香,次日起來發現眼下一片青黑。
傅明珠進門的時候,盧氏還拿著雞蛋在臉上滾著。聽瑪瑙說女兒來請安,盧氏還很驚訝,扭頭看了看窗戶,很明顯,天色還早得很呢。
傅淳也是一夜沒睡好,披著一件暗紅捲雲紋的圓領袍子,斜靠著看盧氏梳妝,一聽女兒來了,刷啦就把衣裳穿好,胡亂扯了一條腰帶繫上,都沒注意到那鮮豔的寶藍緙絲革帶與暗紅搭在一起亮瞎了眼。
“阿耶!”傅明珠知道今天傅淳是特意等她,否則早去了演武場了,一見了傅淳就親熱地黏上去,抱住傅淳的胳膊,黏糊得緊。
傅淳原先因為嫁女而緊皺的眉頭不由鬆了,憐愛地摸摸乖女兒的頭,嗯,和小時候一樣,好軟好好摸,再多薅幾下,往後就薅不到了。傅淳薅著薅著又傷感起來,真恨不得女兒不嫁了,留在家裡好了,又不是養不起。
傅明珠想著等會要大妝,沒必要打扮太好,頭髮就隨便梳了個螺髻,只戴了一隻白玉燕尾釵。這樣確實很好揉,但是揉揉就散架了呀。
感覺到頭髮搖搖欲墜,傅明珠連忙抱住傅淳的手,“阿耶,再揉頭髮就散掉了。”
盧氏收拾好出來,聽到這麼一句,順手接上跟傅淳一起揉,“散了就重新梳!”
夫妻倆對視一眼,都笑起來,一起摸女兒小腦袋真的好有趣,小玥兒小的時候,他們怎麼沒想到還可以這麼玩呢?
作為被玩的那個,傅明珠生無可戀臉倒在了盧氏身上。難道她家的真實屬性其實是逗比?嫁女兒日的開啟方式居然如此清奇。好吧,權當盡孝了。
稍後,傅明瑜扶著大肚子的裴七娘來了,就更沒有機會傷感了。
裴七娘的預產期就在這個月,盧氏早就不讓她來請安了,這時大家看她顫顫巍巍的大肚子,個個都很緊張。
盧氏先不滿地瞪了兒子一眼,才扶著裴七娘讓她坐下,關切的問,“都這時候了,你怎麼還出門?”
“蓮娘非要來,我都說不動她。”傅明瑜趁機告狀,蓮娘肚子越來越大,脾氣也越來越大,他都不敢掠其鋒芒,只有讓阿孃壓一壓。
“阿玥今日出嫁,我這身子不能去插簪,在阿孃這見見妹妹也是好的。”裴七娘才不怕,她現在是珠圓玉潤,笑起來充滿了母性的光輝,溫柔極了,“阿孃放心,我來您這兒,比去阿玥那兒看她近得多了,一點都不會累到的。再說,產婆都說了,這段日子要時常走動走動才好。”
“你自己有主意就好,”盧氏也知道稍微走動比整日躺著好,就不再說話。
裴七娘才是望著傅明珠笑起來,“妹妹大喜,可惜我不能為你插簪了。”
小姑子還未及笄就要出嫁了,裴七娘覺得有點擔憂,主要是怕她身子骨沒長開承受不起。不由仔細打量傅明珠,見她穿著一件淺緋色的春衫,越發顯得容色鮮豔明媚,婷婷如一支含苞待發的桃花,再看胸前也是小荷才露尖尖角,頗有看頭了。裴七娘又想傅明珠自小習舞練武,定然把身子打熬得極好,倒是不用擔心她與秦王不協。
嫂嫂的眼神怎麼怪怪的?傅明珠忽略那不自在,活潑的笑起來,“那嫂嫂要不要現在給我插。”她也知道插簪的時候大家一窩蜂的擠上去,打打鬧鬧的,確實是個不適合孕婦參與的活動,
“矜持點!”盧氏看不過眼,怎麼嫁人就這麼開心,笑得牙齒都露出來了,貴女的矜持哪去了?
看傅明珠瞬間從得意洋洋的小貓,變成鬥敗的小公雞,真是有趣得很。裴七娘捧著肚子不敢大笑,艱難忍住了,緩了緩才道,“我就知道妹妹會這樣說,簪子我都準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