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真的有孕了麼?
裴七娘將右手輕輕放在小腹上,從不敢置信,到喜悅一點點蔓延,整個胸腔都溢滿了歡喜。
現在房間裡只剩下了他們夫妻二人,裴七娘可以毫無顧忌地感受著有孕的喜悅。
她終於有孕了呢!
隨著李太醫的確診,裴七娘終於可以踏踏實實地笑起來了。
傅明瑜心滿意足地看著妻子,往日總說不急,其實他心裡哪能不急,眼看著同窗好友一個個當上了阿耶,他其實挺羨慕嫉妒恨的。
現在好了終於圓滿了。
然而高興不過一會,就見蓮娘笑著笑著,眼淚就落了下來。蓮娘笑著哭泣的樣子,讓他的胸口悶悶澀澀地生疼。
不由自主地,傅明瑜伸手撫去裴七娘臉上的淚痕,捧著她的臉問,“蓮娘,明明是高興的事怎麼哭了呢?”
他看她的眼神是多麼的溫柔沉溺啊,可是想到那個荷包,想到這些年來因為遲遲未能懷孕的忐忑,裴七娘委屈地哭出聲來。
她這樣子嚇壞了傅明瑜,手忙腳亂地將裴七娘抱在懷裡,右手笨拙地在她背上輕輕拍著,像哄個小孩子似的。
裴七娘自幼的家教,令她無法放開拘束,嚎啕大哭,並且哭了一小會兒,她就覺得不好意思了,默默地收了聲氣。
傅明瑜還以為是他的安慰起了作用,一面輕撫著裴七娘的背,一面柔聲道,“別哭,是我不好,讓你難過了。”
他想起這幾日的孤枕難眠。原來有的人似那白月光,因為可望而不可及的遙遠,令人沉醉追逐。而有的人,是一盞清茶,因為太過平常,常常被人忽視,直到缺了她才發現,每日的一盞清茶,是如此重要的存在。
年少時的一段情,其實早就放下,是他太遲鈍沒有發現罷了。幸而他醒悟得不算晚。
“你明知道我難過,為何不解釋?”裴七娘剛哭過,鼻音濃重,倒有些嬌嗔的意味。
傅明瑜沉默,他不知從何說起。向妻子袒露自己曾經的負心薄倖,其實是件很困難的事。更別說,這是對另一個女人的不尊重了。
裴七娘等得心都涼了。阿孃曾說過,對男人不能逼得太緊,也不要問他心裡藏著誰,那會讓你心碎。可她寧可心碎,也不願意粉飾太平。
那個荷包是長樂公主的吧,裴七娘回憶起當年落在她裙邊的同心荷包,顯然長樂公主是故意將荷包落在她旁邊的,是為了讓她嫉妒嗎?她確實嫉妒了呢。
裴七娘掙扎起來,想要從傅明瑜的懷裡掙脫出來。
傅明瑜頓時一慌,他有預感,如果今晚不抓住機會向蓮娘解釋清楚,往後就更沒有機會了。
“當年的事是我對不起那個女子。”
裴七娘聽他開口,便不再掙扎。
“是我先心悅她,為她寫了詩,”傅明瑜這下子是老實交代了,“可後來,我不願為她得罪一些人,也不想影響自己出仕,就負了她。”
娶長樂公主確實會得罪太子一系,駙馬也確實在仕途上難有進步,裴七娘越發肯定那個人就是長樂公主。
“我因此愧疚,是以這些年慢待了你。”
哪裡有慢待,好歹也是舉案齊眉的模範夫妻。裴七娘忍不住用從傅明珠那裡學到的詞腹誹。
“往後不會再這樣了,”傅明瑜從來不善說甜言蜜語【他都是寫的含蓄情詩】,“我們重新來過可好?”
士之耽兮,尤可脫也,女之耽兮,不可脫也——這話對現在的裴七娘來說,再正確沒有了。
哪怕之前想得再決絕,得到了傅明瑜不躲避的解釋,她的心結就輕易解開了。又有了身孕,心願得償,還能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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