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說話的自然好商量,只要擁護蕭崇,願意支援新法都放過;那不好說話的也不用親自動手,扒光了衣服放在空地上,自有大把農奴上去制裁。
薛睿領著人,一家串到一家,百姓們漸漸摸透他們的意思,竟然支援起來,也跟著他們,看著他們怎樣把那些曾經欺侮自己的貴族折磨到求饒。
但走到一家的時候,大家都不敢動了。
常家。
最棘手的。
常家自家的府兵很多,裡三圈外三圈把府邸圍得水洩不通,一見薛睿的隊伍,都立起兵器,直直對著他們。
薛睿正琢磨著要不要動手的時候,半路殺出了常勤。
常勤隻身一人——他的兵都留在賀府照看賀輝了——但卻讓府門口的人都發起抖來。
薛睿一看這用不著自己了,就決心留在這看看戲了。
“少……少爺……” 常家的府兵認出他來,“你怎麼會……怎麼會在這?”
常勤知道常家曾派過很多人來找自己,但沒人知道自己就在蕭崇的軍隊裡。
不過現在應該都知道了。
常勤吸了下鼻子,“都讓開。”
府兵不敢動,“老爺說……”
“讓開。”常勤很少話說二遍,一說完,就抬手在剛剛問他話的府兵脖子上劃了一刀。
血蹭的濺出來,都濺在一邊人的臉上,那人刷拉一下就把兵器往地上一扔,給常勤讓出了地方,眼裡都是驚恐。
大家以前就知道少爺不好惹,卻沒想到現在他更甚了。
薛睿倒吸一口冷氣,他認識的人裡也就只有常勤能六親不認到這個地步了。
他現在還不知道常勤究竟能有多殘忍。
兩邊的人各後撤一步,給常勤讓出一道足夠寬闊的路來。
常勤就那樣面無表情地往裡面走。
他對這宅子可沒什麼留戀的,對他而言,這裡每個角落都是骯髒的回憶。
常老爺坐在正廳裡,臉上一道道令人作嘔的褶子,他那從宗族裡認來的幹兒子顫顫巍巍地站在他身後。
常勤偏著頭走進正廳,眼皮都沒抬,只憑一身冷冽氣場,就使那幹兒子撲通一下跪到了地上,“哥!哥!跟我一點關系都沒有啊!”
常老爺看他一眼,口中吐出一道濃痰,“沒用的家夥。”
常勤從鼻子裡嗤了一聲,“滾。”
不知道怎麼算的弟弟四腳並用,用最快的速度離開了正廳,爬到一半看見堵在門口的薛睿。
薛睿沖他擺了一個鬼臉,他竟立刻嚇暈了過去。
薛睿咧了下嘴,這確實沒用。
常勤根本不在乎那些,抬眼,看著他陰影的過去。
常老爺裂口一笑,一嘴灰土土的金黃色,“你可真像我。”
常勤不說話,只打量著他。
所有的不堪的記憶都漸漸回到了他的腦子裡,那些掙紮的小男孩,那些受盡蹂躪的奴隸,一張張臉堆在一起,攢進了那又深又惡心的皺紋裡,隨著呼吸一顫一顫。
常老爺見常勤這般沉默地看著自己,終於有些心虛,“你做了長嶺的將軍,就要把自己的親爹殺了獻功嗎?”
常勤仍然不說話,偏著頭看著這個惡魔。
因為這個爹,他在所有人面前都抬不起頭來;他沒辦法像正常人一樣擁抱陽光;他每天都要厭棄身體裡那嗜血的遺傳卻無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