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 守在賀府周圍的兵士都瞪圓了眼睛。
戰事剛剛平息, 他們可不能掉以輕心, 加上府裡最近關了不少大人物,賀影層層吩咐下來,到時候出了什麼岔子, 大家都得跟著受罰。
但這個時辰身體正是疲累,就算再怎麼強打起精神,還是有些吃不消。
今夜本身就有濃霧,兩只黑鴉飛過, 發出粗冽的叫聲, 劃破夜幕一樣, 引得這夜更顯悲涼。
正當守衛有所鬆懈的時候, 幾道黑影閃了幾閃。
賀輝走進關押葉瀾的牢室, 被眼前的一幕驚到不能言語。
葉瀾緊緊抱著身子, 靠著牆, 像是隻被關在牢籠中已經失去求生意志的幼獸。
再靠近一些,不難發現他眼中幹澀, 不斷流出淚水,已經完全失了神智。
賀輝蹲下,五指分開,緩緩在葉瀾面前揮了揮,“葉瀾,葉瀾,你還認得我嗎?”
葉瀾聞言, 緩緩抬頭。
昏黃的光下,他看著賀輝與賀影那相似的輪廓,怕極了,卻毫無辦法,只能自以為不著痕跡的後退,邊退邊使勁搖頭,“表哥,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賀輝打小照顧葉瀾,看他這樣子,心疼不已,手輕輕碰葉瀾的肩膀,“葉瀾,是我,賀輝。”
“賀輝……” 葉瀾輕輕念著,“賀輝?”
賀輝的人都守在外面,有所動靜就會給他發出訊號,這牢裡只進了他和常勤兩人。
他原本以為賀輝會把賀玉也藏在這,但好像沒有。
常勤提著刀,正好從牢獄深處走出來,刀上的血不斷流下來。
賀輝對常勤使了個眼色,“不行,葉瀾現在對我很戒備,沒有辦法帶他走。”
常勤手上只有一個家丁,剛才進門的時候他就坐在葉瀾邊上,常勤一使勁,被他掐著脖子的家丁幹嘔了一聲,“常少爺,常少爺……”
“你們對他做了什麼?”常勤的臉色陰沉,比閻王還可怕。
家丁抓著他的手腕,不斷求饒,“沒有,沒有,我們都是按著城主的命令,多餘的事情一點都沒做。”
“城主的命令?”
賀輝低下頭,看著灑了一地的銀針,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快解決了他,我們沒時間了。”
常勤點頭,手腕一歪,對方的人命就交代了。
他看著不斷發抖的葉瀾,“他怎麼辦?”
賀輝嘆口氣,“他現在已經不能思考了,沒辦法,只能先打暈帶走。”
他說完這話,手刀在葉瀾頸邊一砍,葉瀾就暈了過去。
常勤默默感嘆賀輝的手段利落,一邊好奇他這兩年究竟都經過了什麼。
真是好長的一個夢啊。
葉瀾渾身都是軟的。
夢裡,他就坐在葉府小院那個搖搖晃晃的躺椅上,旁邊放著桃花為他準備的甜湯,裡面有梁邱從中原搜羅來的荔枝。桃花把荔枝肉撥出來,用冰糖烹煮,再放些冰,正好吃。
這是一個挺炎熱的下午,動一動就會一身汗。
懂得享受的葉瀾,就坐在搖椅上,晃來晃去。
這是再尋常不過的一個午後了,他不忙著做什麼,只盯著前面。
眼前有個不大的孩子,穿著家丁的衣服,袖子有點長,他全卷在小臂上。
他蹲在牆根邊上,滿頭大汗的,撥弄著長得旺盛的野草。
費了很大力氣似的,孩子用小手抹著臉上的汗,不斷嘆著氣,“二少爺,你到底把那蟋蟀丟在哪了?”
他也不答,只是悠閑地瞧著他,好像這樣可以過一輩子。
“二少爺……”
葉瀾的耳邊癢癢的,他動動肩膀,想側個身子,但是好像沒什麼力氣,掙紮了許久,終於睜開了眼。
“葉瀾!”蕭崇驚著湊近,“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