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勤洗漱完畢, 終於把一身的土塵清了個幹淨, 走到床前, 看著坐在上面的賀輝,沒有說話,只是蹲下來, 碰了下賀輝的手指。
賀輝那憂愁的眼睛漸漸抬起,看著賀輝,“其實,我有點猜到, 是我家的事嗎?”
常勤不說話, 輕輕揉著賀輝的小指。
賀輝在這種沉默中平靜下來, 低聲問, “會是父親出事了嗎?”
常勤抬頭, “別擔心, ”他的眼中映著賀輝的影子, 看來波瀾不驚。
他剛剛從腥風血雨中逃出來,又即刻面對這些事, 有點無措,但在賀輝面前,他決不能表露半分。
賀輝攥起手心,把常勤的手也包了進去,“還好,你回來了。”
暖意從賀輝的指尖傳進常勤的心裡,他微微仰頭, 好能讓自己喘過這口氣,“對,我在。”
賀輝想起得知自己的腿可能再也站不起來的時候,常勤也是這樣,他說,“我在。”
只有在常勤面前,賀輝才能表現出自己脆弱的一面。
他當時也是個少年啊,他也會怕,也會後悔,也會怨恨啊。
但他不可以說,因為他是會笑的表哥,會從容的賀家公子,會撐過去的城主之子。
那段時間,賀輝在常勤面前流下了很多的眼淚和汗水。
常勤牽著他的手,帶著他緩慢地邁開腳步,成為他的柺杖和唯一的陪伴。
而現在仍然是。
賀輝抿了下嘴唇,“我把小廝喚來伺候。”
“不用了,”常勤眼中一暗,他希望自己猜的是錯的,“我想你陪我。”
賀輝懵了一下,眼睛眨了眨,他的睫毛比有些女子都要纖長,所以顯得眼神總是無辜,“我陪你?”
“我身上沒有血腥味了。”常勤認真道。
“不,我不是因為這個,”賀輝有些語無倫次,他和常勤,兩個成年的男子,擠在一張床上,成何體統。
“我殺了很多人,會做噩夢。”
賀輝看著常勤,從他真誠的目光裡讀不出任何的邪念,只是當年那個被人孤立的孩子的樣。
“好。”賀輝答。
……
“賀輝那邊有常勤安慰,應該沒什麼事,”梁邱躺在床上,四肢大敞,他剛給賀輝他們解釋完一切,又忙了點自己的事。
自己的事嘛……
梁邱瞟了一眼牆角,剛剛這裡還站著梁肆。
梁邱很不喜歡站在被動的角度上,尤其現在的局面太不好掌握,誰知道之後又會出點什麼事,於是他派梁肆出去了。
憑梁肆的功夫,逃過這些監視輕而易舉。
梁邱必須聯絡到自己的那套情報網路,如果他沒料錯,連蕭崇可能都不能掌握清楚現在的狀況。
大家一起綁著眼睛在黑夜裡摸瞎,可不是他梁少爺能做出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