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那人放走之後,陸憬歡主動將浮雪院裡的所有下人都遣了下去。
偌大的房間裡就只剩下她與孟沛琛二人。
大概是因為剛才太緊張的緣故,緊繃著的心絃突然放鬆下來後,想要嘔吐的感覺再一次傳了上來。
不行……
這個孩子來的不是時候……
未來一片漆黑,陸憬歡還沒想好自己到底要不要留下這個孩子。
她連自己的路都沒走明白,若是隨意的留下這個孩子,只怕是也教養不好他。
“王爺有什麼要問的便問吧。”陸憬歡自知再瞞不住,便沉了心。
孟沛琛轉過身,看著忽明忽暗的燈光打在陸憬歡的身上,她人就站在那,在清冷的夜裡,莫名的生出悲涼之感。
陸憬歡清瘦的身體像是棵長在懸崖上的青松,一半在陰影裡,一半在光明中。
陰暗的交界線明顯的打在她的身上,陰陽兩界,就如同她這人一般,讓人看不真切。
孟沛琛張了張嘴,半晌沒能說出話來。
他著眼前的人,喉嚨微緊,吞了吞口水,心中有許多話想說,卻不知該從何說起。
“王爺有什麼想問的便都問了吧,今日無論王爺想知道什麼我都會如實說的。”陸憬歡一瞬不瞬的看著孟沛琛。
看似堅強的女人藏在袖子裡的手上滿是汗珠,儘管已經做好了失去一切的準備,可還是免不了的緊張。
孟沛琛依舊一言不發,他看著陸憬歡,眼神裡滿是糾結和痛苦。
依著鸞和宮的意思,若陸憬歡真的是庶女,那便只能做一顆棄子。
臨淵律例,若未犯七出,無辜不得休妻。
更何況陸憬歡是將門之女,嫁過來做的是王妃。
休妻二字,無論是對陸家還是對皇家來說,都是不能承受的恥辱。
既然不能休妻,那陸憬歡便沒有活路能走了。
可……
可這個女人自從嫁進王府以來,一直都將王府打理的極好,又能為了孟沛琛豁出命去的奔走,更是將孟舒閒那孩子將養的極好。
又或許,是有些動心了……
總之,孟沛琛的心像是一團攪在一起的毛線,他還沒有足夠的勇氣將那層窗戶紙戳破。
兩人在屋裡僵持了許久,陸憬歡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像是一個在等待審判的死囚,起碼在這一刻,她已經放棄了抵抗。
“你……”
終於,孟沛琛開了口,他的嗓子帶了些嘶啞,帶了滿身的疲累,“你看好閒兒吧,本王還有事,先走了。”
陸憬歡唰的一下抬起頭來,不可思議的看著孟沛琛,她的眼睛裡閃著亮晶晶的光芒,像是不可思議般,顫抖著嘴唇喚道:“王爺!”
孟沛琛的腳步一頓,正要拉門的手也跟著一頓,整個人猛地一僵。
他自然是聽出了陸憬歡聲音裡帶著的那一絲哭腔,孟沛琛強忍著想要回頭擁抱她的衝動,努力的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與平時無二。
“何事?”
看著那高大的身影,陸憬歡的心裡像是壓了一塊兒巨大的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