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正是陸昭韞。
陸昭韞來韶安王府見得自然不是那個他一百個看不上的姐夫,他要見的自然是那個讓他心心念唸的阿姐。
“阿姐!”
這孩子性子急,向來是個未見其面,先聞其聲的樣子。
少年帶著微涼的寒風從遠處奔來,風掀起那銀灰色的大氅,少年的頭髮隨著風向飄動,一舉手一投足間都是陽光的味道。
“小韞?”陸憬歡驚呼道,她原以為陸昭韞在生氣,起碼在出徵之前是不會再來尋她了。
“阿姐!”陸昭韞行至門前,稠密的眉毛不羈的向上飛揚著,微卷的睫毛下,是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彷彿刀鋒刻過的臉頰稜角分明。
原本興致高昂的陸昭韞一轉眼,看到了與自家姐姐並肩而坐的韶安王。
眼裡的星光一下子暗淡了下來,像是突然而來的烏雲,在轉瞬即逝間遮雲蔽日。
他垮著臉,極不情願的行禮道:“拜見韶安王!”
“是小陸將軍啊?什麼風將小陸將軍這個聖上面前的紅人給吹到我府上來了?”孟沛琛眯著眼睛,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樣。
“我來找我阿姐!”陸昭韞一昂頭,雄赳赳氣昂昂的說道,他私心裡對這個姐夫很是不滿,他這樣的性子,心裡有八分不滿,面兒上恨不得能表現出十分不滿。
“來找韶安王妃啊?王妃正陪著本王閒話兒解悶兒,真是可巧啊!”孟沛琛一臉得意的模樣,彷彿是搶玩具贏了的孩子,變著法兒的炫耀自己才是那個贏家。
“小韞,你找我何事啊?”陸憬歡看著這陰陽怪氣兒的兩人,心裡實在是無奈。
陸昭韞白了孟沛琛一眼,沒有再理他,轉身朝向陸憬歡的方向,半帶著撒嬌的意味說到:“阿姐,你瞧,你之前給我做的平安符都破了!”
說著,陸昭韞從懷裡小心翼翼的掏出了一個平安符來,視若珍寶一般的捧在手心裡,望著那平安符的眼裡滿是心疼。
一旁的孟沛琛也顧不得身為王爺的矜持,趕緊抻長了脖子看去,孟舒閒也學著他爹爹的模樣,父子兩個人探頭探腦的模樣很是滑稽。
放眼看去,那塊兒陸昭韞嘴裡的平安符,一看就是個上了年頭的老物件兒。裝著平安符的囊袋所用的布料就是最最普通的粗布。
那粗布一看就是軍中所用之物,這塊兒平安符正是少時的陸憬歡親手為陸昭韞縫製的,為的就是給陸昭韞求一生一世的平安。
長在西境的陸憬歡雖武藝精通,擅帶兵打仗,但要說起女兒家的女紅刺繡,那她可是手拙的很。
她不會這些,只將當時手頭上最好的一件衣服剪破,裁成布料的形狀,拿著針線,笨拙的縫了一個小小的方形,然後將求來的平安符小心的放在裡面。
彼時的小陸淵將這塊兒簡易到近乎醜陋的平安符放在了她剛費勁千辛萬苦從雪地裡拖回來的小陸昭韞的懷裡。
她不知道的是,陸昭韞一直將這破舊的平安符隨身攜帶,一日都未曾離身。
“拿過來,讓阿姐看看。”
陸憬歡伸手接過了那破舊的平安符細細端詳。
想是陸昭韞不僅日日貼身佩戴,更是時常拿在手裡把玩,軍用的粗布面料,都被他摸得發白,布料的邊角翻著刺刺楞楞的毛邊,平安符的上方開了一道口子,一看便知是布料老化的緣故。
“這平安符既已破了,便不再靈驗了,丟了便是了,沒有補得必要了。”
旁人不知,但陸憬歡心裡卻清楚這平安符對於陸昭韞來說意味著什麼。
她從未有過動搖,一心都只想要將陸昭韞這瘋魔的想法扼殺,這念頭實在太過危險,會害了陸憬歡更會害了陸昭韞自己。
自小從死人堆裡爬著長大的陸憬歡在心裡沒有什麼珍重之人,陸昭韞這個弟弟就是她的珍重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