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嬤嬤沒想到陸憬歡竟真的沒有客氣,上來就問了個如此要命的問題。
“這……這個,王爺曾在府裡下過命令,任何人私下都不準討論小公子的身世。”齊嬤嬤訕笑著,有些尷尬。
她既不想得罪陸憬歡,也不想得罪韶安王。
府上的兩位主子較真,夾在中間為難的不過是她們這些下人罷了。
“是了,齊嬤嬤手裡捧的是韶安王府的飯碗,本王妃手裡捧的也是韶安王府的飯碗,您不想咋了手裡的飯碗我能理解,只是,韶安王府太大了,咱們這一日一日的不還是要在這浮雪院兒裡慢慢過嘛!您說,是不是這麼個理兒?”
陸憬歡的聲音很輕,口唇輕啟,那朱唇中說出來的每一個字卻又都讓人膽戰心驚。
“王妃,王妃明鑑,老奴沒有那個意思!”齊嬤嬤心中一驚,趕緊跪在陸憬歡的面前。
“這是做什麼?”陸憬歡一手拉起齊嬤嬤的胳膊,麻利的將人扶了起來,“齊嬤嬤,您這是做什麼,不過是咱們主僕之間聊聊閒篇罷了,何至於行禮?”
齊嬤嬤有些猶豫的站了起來,又轉頭看了看在一旁玩的正歡的小公子,直覺覺得王妃並不會做出傷害小公子的事情。
她站在那裡,很是糾結。
“不想說也沒關係,我只是問問,沒有逼迫誰的意思,”陸憬歡說著露出了一個極為溫順的笑容,溫婉的勸解道:“也不必如此緊張,瞧那羅裙,都快要被你扭成廚房的墩布了!”
齊嬤嬤訕笑了一下道:“王妃,我雖是在浮雪院裡伺候,但身契畢竟是簽在了韶安王府裡頭,王爺下的命令老奴不得不聽,但老奴知道一些風言風語,夫人若是願意,大可以當個話本子聽個樂呵,您可願意?”
“對韶安王府忠心這點很好,”陸憬歡點了點頭,她對於齊嬤嬤的忠心和變通都很是滿意,有這樣的人跟在身邊也是如虎添翼了,“我最近也是閒的很,有什麼有趣兒的事兒,還勞煩嬤嬤說與我,同我解解悶兒吧!”
“具體的老奴也不清楚,只聽人說小公子是外頭的女子所生,有說是歌姬的,有說是琴女的,總之說什麼的都有,您也知道,咱們府上就是女人眾多,一件事兒能傳出百八十個版本來,那也是常事兒。”齊嬤嬤道。
“那就沒人見過這個外頭的女子嗎?咱們府上這麼多小娘子就沒人同那位娘子是舊相識嗎?”
陸憬歡不禁有些疑惑,若說小公子的生母是身份低微之人,那府裡的這些小娘子們的出身也並不怎麼光彩,怎的就無人知道她的來歷呢?
齊嬤嬤,認真的回想了一下,搖了搖頭道:“咱們府上還真沒有哪位小娘子認得那位,據說是因為那位生前異常的低調,不愛與人為伍,所以沒什麼人注意她。”
“看樣子是個時運不濟的老實姑娘?”陸憬歡還是覺得哪裡不對,這一切從表面看去雖都說的通順,可她就是覺得彆扭。
“既然有了身孕,王爺為何不將那位娘子納進府裡來?”陸憬歡又問。
畢竟韶安王府別的不說,出身低賤的小娘子那是一抓一大把,既然沒有身孕的都能帶進府,怎的這有身孕的卻偏偏孤零零的仍在外頭艱難生活呢?
“這個……這個據說是那位娘子不想讓王爺知道有小公子的事情,所以可以隱瞞,王爺好像一直都不知道自己有了孩子,一直到後來有個婦人抱著小公子找上王爺,說是小公子的生身母親在生小公子的時候難產,拼了命的將孩子生了下來,可大人卻只有出的氣兒沒有進的氣兒了!”
齊嬤嬤說到此處,心下都不免覺得有些悲涼,同為女人都明白生孩子這事兒就如同是在鬼門關上走了一遭,只可惜那位的命不好,讓閻王一把給拽走了,再沒能回來,只留下這麼一個嗷嗷待哺的孩子。
“王妃您想,一個樂戶、歌姬的下人,手裡哪裡來的銀子,那婦人抱著小公子也是記得焦頭爛額的,要不是實在養不活,也斷不會不顧那位的意願,給送到府上來啊。”說到這裡,齊嬤嬤又是一連串的嘆氣。
話說到此處,陸憬歡沒有再問下去。
齊嬤嬤的話不僅沒有打消她心裡的疑團,反而讓這個疑團像是一個雪球一般,在心裡越滾越大,越滾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