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兩可換河山,百斤不值一文;
血肉人身無價,真情可抵千金。
鄭恩跟柴榮出了城門,見柴榮只是低頭急走,卻還沒見貨車在哪,心急地問道:“大哥,車子呢,怎麼還看不見?”
柴榮瞪眼說:“誰知道在哪?”
“你不是說你拉到城外了嗎?原來是哄我的?”
“不哄你,你不是又要戳禍嗎?”
“車上有幾百兩銀子啊!你就捨得?”
“別說幾百兩,就是幾兩我也捨不得啊!”柴榮帶著哭腔說。
“捨不得咱回去找啊!”鄭恩說著就要回頭。
柴榮伸手拉住,說道:“回去找損失更大!”
“無非是個找不到,還能再損失什麼?”鄭恩不解地停了步。
柴榮反向鄭恩問道:“有人想買你一隻胳膊,你要價多少?一百兩,一千兩,你賣嗎?”
鄭恩不知柴榮發什麼神經,順口答道:“當然不賣了!”
柴榮接著說:“要買你的腿,你的眼、你的頭呢?你要價多少?一萬兩,十萬兩,你賣嗎?”
“人殘廢了死了還要錢什麼用?當然不賣了!”
“你看,你身上隨便一個零碎,都比那車上的東西值得多,能回城再冒失去的危險嗎?”柴榮訓道。
鄭恩見平時把一個銅錢看得碾盤大,為兩包茶葉便對自己訓來訓去,失了車貨物便痛哭流涕,連飯也不捨得吃飽的大哥關鍵時刻為了兄弟的安全竟也不惜本利全失,禁不住眼角溼潤,堅持道:“實指望取董達這份不義之財,給大哥盤個店面,從此衣食無憂,再不受奔波勞碌之苦,怎麼能夠丟了?我要回去找找!”
本利全失,又落個腰無分文,柴榮比鄭恩更心酸,但他畢竟是讀過書,有見識的人,能夠用理智剋制自己,反長嘆一聲,對鄭恩勸道:“命裡只有八合米,走遍天下難滿升。你大哥命裡沒有,想也白搭。雖是不義之財,不該咱得,丟了就丟了吧!好在咱弟兄三個全都脫離了險境,身上零件一個沒壞。算了,走吧!”
鄭恩堅持要回去找,柴榮上了火,訓道:“是車重要,還是命重要?府衙發現你二哥還沒抓住,能會不增兵加崗,再次戒嚴嗎?何況血洗董達家,隨時都會被人發覺;晚離開孟州一步,便多一分送命的危險;咱好不容易脫離險境,還要自找回去,再鑽狼窩嗎?”
鄭恩聽了大笑起來:“你真是膽小!董達家的門鎖著,怎麼會那麼快發現?就是發現,他們怎麼會知道是我們做的?就是知道,也不怕球他們,不過再多打幾場架的不是!
“城裡捕快、軍兵一萬多,到處都是,你有多大本事,保證能活?”
“沒了貨物,沒了車子,路上用費又都給了那個守正王八蛋,咱又剩了條光身子,不回去找回車子貨物,以後怎麼生活,討飯嗎?”鄭恩說著就要往回走。
“別怕,大哥備有小金庫!”柴榮扯住他安慰道。
“什麼小金庫?”
“咳,自那次在張茅出事,路上丟了錢袋,我就把路上費用分為兩筆。一筆放錢袋,平常使用,一筆深藏別處,以備發生萬一。別怕,不會再餓肚子!”柴榮做作出一副大款模樣,神秘兮兮地說道。
“在哪?有多少?讓我看看!”鄭恩聽說還能有飯吃,輕鬆了許多。
柴榮拗不過,只得解開外衣、腰帶,將內衣露出,指著胸前一個貼肉的補釘說道:“你看,這不是嘛?”
鄭恩見補釘平塌塌的,以為是張銀票,不悅道:“大哥,你整天對我苦窮,白米不就菜,連碗胡辣湯都捨不得喝,原來還藏著銀票!對我還不露富,你心也太深了吧。掏出來,讓我看看多少?”
柴榮捂著不讓,被鄭恩按住手,扯開了縫著的袋口。鄭恩翻到底,只掏出了三粒銀豆子,連半兩重也沒有:“這,這就是你的小金庫?”
“是啊,這小金庫貼在我胸口,不管啥時候,只要命在就不會丟,這還不保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