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衍起床後利落幹脆,一點都看不出才剛剛脫離了夢魘困頓的樣子,兩人一路狂奔沖到車庫,上車繫上安全帶後,便是毫無停頓的一路疾馳,直接沖著案發地開去。
這已經是飛車黨牽扯出的第三起命案,但比起李猛和楊菲菲,這次的受害者已經顯得幸運了許多,起碼沒有因此喪命。
受害人名叫徐明媚,是東湖附中的學生,案發前她剛剛從同學的家裡離開,沒想到才走出來還不到一公裡的路程,對面忽然就沖出了五六輛摩托車,對著她毫不減速,瘋狂的行駛沖來。
報案人是一個早起在水邊跑步的老大爺,看到徐明媚一臉痛苦的倒在路邊,身下還有一灘血水,就趕緊報了案,又喊了120來。但好在徐明媚受傷不重,只是骨裂的程度和輕微腦震蕩,在醫生做過評估之後,同意讓展鋒他們立刻對徐明媚錄口供,只是要注意情緒。
然而一說到那些事,徐明媚的情緒根本不受控制,無法安定下來。
“我根本不認識那些人,也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要這樣,當時已經很晚了,路上根本就沒有人,我很確定他們就是開出來撞我的!”徐明媚的情緒激動不已,顧不上骨裂的疼痛,急不可耐的對展鋒他們叫道:“警察哥哥,我從來沒招惹過什麼人,更不可能認識這種社會人士,他們……他們為什麼要殺我?”
一個十六歲的小姑娘,能夠死裡逃生,固然是極大的幸運,可隨之而來的,也有著無以言喻的恐懼與後怕。在僥幸挽回性命之後短短幾個小時的時間裡,她還能對案發時的情形做出描述,即便是情緒再怎麼激動,沈衍都覺得,這已經足夠讓人覺得驚嘆了。
“你不要著急,也不要害怕,我們已經讓人去聯系你的家人了。現在你很安全,不會有人再能傷害到你,而你之前做的事,也已經足夠勇敢了。那這位哥哥可能要問你一些問題,是為了更快的抓住壞人,明媚,你先聽哥哥問你好嗎?”
齊悅坐在床邊,小聲安撫著徐明媚,手掌溫柔的在她背上輕輕拍著,一點點的驅散走女孩波動不定的恐懼與驚慌。
沈衍上前說:“明媚,現在讓你回憶這些事,你可能會覺得很難受,我們會盡可能簡短的問。你能給出越多的提示,我們就能越快抓住對方,不過一切還是以你的情緒為重。現在你覺得可以了嗎?如果你覺得還不是時機的話,我們也可以再等一等。”
徐明媚依偎在齊悅懷裡,眼眶裡還有淚水盈盈欲落,發顫的躲避著身後照耀進屋裡的光線,點點頭說:“好,我會努力答的。”
“好,你能不能再重新描述一遍,昨晚從你離開家開始,一直到你遇害的情形經過?”沈衍把語氣放的更加平緩,示意齊悅將窗簾再拉上一點,室內的光線柔和下來以後,徐明媚的臉色似乎也再漸漸好轉。
盡管堅強,盡管勇敢,到底也還是個孩子,災難過後,逐漸平靜下來的過程中,情緒可能會被各種各樣的小因素影響。
而留下齊悅在這兒,也是出於這一點的考量。
徐明媚接過齊悅遞來的溫水,喝了一小口後,又長長的喘了口氣,才開始講述那噩夢般的午夜經歷。
“我晚上會出門,是因為陳曦給我打電話,說她有朋友在開party,想訂我家的鹵味外送。那個時候,其實已經十二點了,我本來是不想去的,可是電話被我舅媽聽到了。
她說,我在家裡白吃白喝的,送上門的買賣我還要推出去,說我是個敗家子……罵了我好一會兒,後來舅舅也起來了,讓我打好包給陳曦送過去。他們還說反正我長得也不好看,又不出挑又不引人注目,就算是半夜出去也沒什麼不安全的。”
徐明媚說著,聲音不知不覺的也低了下去:“我沒有辦法,如果不去送的話,在家裡也會捱打。去的話,起碼我還可以把零錢留下,後來我就答應了,騎著電動車去了陳曦那兒。”
沈衍點點頭,沒多說任何的話,只是淡淡問她:“之後呢?你說的陳曦,家住在東湖附近?”
“不是,她不在家,給我的地址是東湖附近的一個地址,可是我送過去之後,敲開門對方卻說從來沒定過什麼外賣,還說我半夜擾民。我沒有手機,也沒辦法聯系陳曦,在附近轉了幾圈,也沒看到她們那個party。當時已經很晚了,我只好再騎車回去。一路上,我都很害怕,不知道回去以後要怎麼和舅舅他們解釋。又不知道是不是我聽錯了地址,讓陳曦還一直等著……
我當時很亂,夜深人靜也很害怕,東湖邊上連一個人影都看不到,我本來就很怕黑,當時走的很小心。後來,後來突然看到有亮光,很刺眼,而且在特別快的朝我靠過來,我當時就嚇壞了。”
徐明媚大約是想到了當時的情形,有些控制不住眼淚抽泣的說:“後來,他們就開過來了,我躲都來不及,就被他們撞倒了。當時他們很多人,一直在笑,我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麼,只是覺得很害怕……那個時候,我真的以為自己快死了……”
“那後來,他們為什麼走了?”
徐明媚搖頭說:“不是,他們根本就沒打算離開的,我雖然意識很模糊,也能察覺出來,他們是想在我身上壓過去……”
“那是什麼讓他們放棄了這個打算?”
徐明媚小聲說:“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可是我有一種舊病,一旦受到刺激了,就會渾身抽搐。我舅舅說,看病要花錢,太貴了,反正外表也看不出來,不犯病的時候也沒什麼兩樣,就一直拖著沒治。我昨晚……可能是又犯病了,他們或許是因為這個,才離開的吧。”
沈衍瞭然點頭,溫和的拍了拍徐明媚的手掌,低聲說:“你做的很好,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我們吧,至於你舅舅那邊,如果你不願意再回到這樣的寄養家庭,我們會想辦法幫你申訴的。你才十六歲,現在這些磨難都會過去的,陰天不會太久,能長期留下的,始終都會是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