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展鋒像是搖身一變成了導遊,帶著他在a省到處觀光。只不過,沈衍能明顯感覺到,他在帶著自己四處走動的時候,目光中都是對自己的注視和觀察。
展鋒的目光黝黑沉遂,被他注視的時候,背後總會有一種無形融化在潛意識中的壓力。但對於沈衍來說,倒是還好,因為他自己的注意力比展鋒還要集中,貫注於自己是否會對眼前的事物産生特殊的感覺,是否會被勾起某些記憶來。
但像是那天脫口而出的靈光一現,卻好像曇花一樣,可遇不可求。他們兩個人在查案取證方面都已經是專業的不能更專業,展鋒帶他去的地方當然也不會真的像看起來的那麼隨心所欲。但即便如此,去的都是細致挑選過的地方,沈衍記憶的閘門卻再也沒受到過任何觸動,除了那天他自己提到的搏擊館以外。
“除了這兒以外,長走廊的對面,還有兩塊場地,也都是類似的格局,過去看看嗎?”展鋒邊往前走邊說著,聽到身後沒了動靜才停下腳步,一回頭,就看到沈衍望著一塊沒人使用的空場地正在出神。
他走過去,掃了一眼說:“這應該是舊場,從我到了這兒的時候,就沒見到再有人用過,怎麼了?眼熟?”
沈衍搖搖頭沒接話,而是向前走了兩步,慢慢的彎腰蹲了下去,修長的手指輕輕撫過圍欄的繩結。
就像展鋒說的那樣,這兒是個舊場,常年無人問津,清潔人員大約也是偷懶,圍欄的四周都覆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土。
防滑墊和地毯也顯得斑駁殘破,泛著一種暗色的深紅,場中的燈光也關著,就像一處被人遺忘的角落,稍微重一點的舉動,都會驚擾它深幽的睡意。
他拉了拉那個圍欄,展鋒在後面看不懂他的意圖,還沒等問,就見他竟然把一根繩子給扯了下來。
展鋒:“……怎麼還搞破壞了,趕緊按回去,一會兒被人發現要賠錢的。”
沈衍說:“沒關系,這個我常弄。”
展鋒:“哈???”
“這根繩子,是被我弄斷的,當時的心情和你一樣,想著趕快修好,免得被人發現要賠錢。”沈衍的聲音低沉平靜,像是說給自己聽的似的,音色中似乎都帶上了些許舊日時光的悵然懷思,“當時,我應該是把他重新系回去了,但是因為不放心,所以每一次過來都要來看一遍。幸好,是在角落這裡,平時不會被人碰到。沒想到這麼久了,也沒人來修,看來我當年的擔憂都是多餘的了。”
“你那個時候,和誰一起過來?”
“我和——”沈衍回眸看著他,話似乎從口中呼之欲出,可是在嘴邊轉了轉,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展鋒誘導他:“你爸?你叔?還是什麼鄰居家的大哥之類的?一點兒印象都沒了?”
沈衍笑了笑,神情似乎有些憾然,說:“不記得了,模模糊糊的好像有個輪廓在那兒,應該是個,很高大的人。”
他沒有對這個舊場地做太多眷戀,最後只深深的望了一眼,就和展鋒走向內場更深的地方去。但裡面的擺設大多都已經翻新修繕過,早就看不出什麼從前的樣子了,對沈衍來說,自然就更加陌生。
他們在裡頭沒有逗留太久,從心理學的角度來看,如果一個場景只能激發起第一層意識,而無法進入到更深層的意識流的話,那就說明這兒對他而言的意義其實並不算大,只能證明他從前經常過來,是個熟悉的場景而已。
走出搏擊館後,沈衍一路安靜,目光中似乎帶著無窮無盡的深思與困惑,泛空的望著窗外的車水馬龍,除了沉默,就是沉默。
展鋒問他:“你對a省有多少記憶?”
沈衍迷惘搖頭,他鮮少會露出迷惘的神情,但此時此刻,他確實是無比的迷惘,並且困擾。
“我不記得了,但是如果說一些意識層面的東西,或者說是感覺的話,這兒比起q市,確實讓我更親切一些。”
展鋒:“哦哦哦,是因為有我的緣故吧?”
沈衍:“……”
“開玩笑嘛,不要一臉匪夷所思的表情,你這樣我會很傷心的哦親。”展鋒的手臂斜撐在車窗邊,明明動作瀟灑的一塌糊塗,語氣卻欠揍的驚人,“好啦,我就知道你不會承認的,我自己心裡清楚就行了。嗯,我們言歸正傳,我看那個q市和你的氣場不怎麼搭調,八成就是給你洗腦的人制造出來的假線索,專門誤導你用的。”
沈衍心想,他當然知道q市是假線索,但a省也未必就是真的吧。
來搏擊館有太多途徑和方法了,a省下面的縣市也不止q市一個,偌大的版圖,他可以來自任何一個區域,任何一個地方。
但是心裡,卻已經不知不覺得認同了展鋒的說法,只不過嘴上不想這麼輕松的放過他而已。
他好笑的問:“q市怎麼和我氣場不搭了?”
展鋒答道:“這還用問?你到q市多長時間,離職、鬥毆、勾心鬥角,對吧?還遇上兩起大案,柯南都沒有你這體質靈,反正q市也不是你的歸屬地,你就放q市的父老鄉親一條生路吧。”
沈衍不留情面的刺破真相:“我聽說你就比我早到q市兩三天吧?誰是柯南還不好說呢,怎麼看我都覺得你好像更——”
“啊,風和日麗啊,晚上吃點什麼好?”展鋒飛快的岔開話題,一臉的若無其事,輕飄飄的就把剛剛的話帶了過去。
沈衍還想嘲諷回去,卻看到展鋒帶上了耳機,接通電話時臉色有些嚴肅,聲音恢複了一本正經的冷淡腔調。
只從語氣來聽,沈衍已經大概猜到了來電話人的身份。
但他也著實有些傻眼,心想不會吧,難道就有這麼靈驗?說柯南柯南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