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衍睡了長長的一覺,但睡得卻並不好。
如果只是單純失眠,睡著的時間短一些,但能一夜無夢,那倒還好了。可他現在的狀況是,一晚上噩夢不斷,睡著的時間屈指可數。
而夢境的內容,總是重複,只是這一次卻比以往任何時候出現的畫面都要更加清晰。
他又看到了那間夢裡時常出現的屋子,空蕩寂靜,四處都是一片純白,刺眼、冷漠,孤獨的冰冷讓骨頭都有些生疼。
耳邊有一個聲音在不停的對他說話:“你看,看牆壁……你看,看屋頂……你看,看地板……”
“都是白色的,白色就是沒有,白色就是不存在,你看……一、二、三……”
沈衍幾乎要分不清這是夢還是現實,耳邊的聲音這麼近,這麼熟悉,彷彿是已經銘刻在他骨血裡的聲音,可他卻竟然想不起這聲音的主人是誰。
“……你會忘掉這些,忘掉所有,忘掉包括你自己在內的一切,除非你拿到密碼……”
什麼密碼……到底是誰在催眠他?
他試圖掙紮,試圖逃離這種束縛和未知的折磨,但夢裡的他卻十分順從,平靜的接受著這一切,面對著即將被抹去所有的未來。
沈衍太清楚那之後會發生什麼了,因為他現在就是這樣,忘掉了家人、朋友、一切發生在他身上的歷史。他憎惡這抹白色,白色意味著一無所有,意味著從頭歸零。
為什麼要這樣對他?為什麼要抹去他的其他色彩?!
住手啊!
一個聲音從他的體內試圖掙脫而出,但無論他怎麼掙紮努力,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視野內的屋子開始剝落坍塌,滿室純白迅速的被黑暗吞噬,一切,終於還是變得不複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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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衍醒過來的時候,滿身大汗,氣喘不止,反手摸了一把,臉上一片濕潤,分不清是汗水還是淚水。
他的胸口劇烈起伏,旁邊的手機鈴聲大作,吵得他煩躁不已,抓過來後看來一眼,關了鬧鐘扔在一旁。
夢裡的畫面歷歷在目,沈衍閉上眼睛,彷彿還能清楚的聽見在他耳邊發出奪魂咒一般低語的聲音,可一旦他想去追尋回憶,那抹聲音立刻消失,好像從未出現過一樣。
一大清早,做的什麼沒頭沒尾的夢。
沈衍靠在床頭,皺眉闔眼靜靜的坐了一會兒,喉結動了幾下,忽然覺得煙癮犯了。把手伸到床頭摸了兩把,抽過來煙盒,低頭點燃後,不言不語的坐著抽完了。
他算是有點輕微潔癖的人,早起不刷牙反而坐在床上抽煙的這種事,應該是第一次出現在他身上。所以在他走出臥室準備去洗澡的時候,連展鋒都有些敏銳的吸了吸鼻子,意外的說:“這什麼說法,事後煙?”
沈衍橫了他一眼,懶得理他,現在展鋒好像養成了習慣,儼然是把他這兒當做了第二宿舍。昨晚上從隊裡出來後,他二話不說,就跟著沈衍回了這兒,美其名曰是習慣了。
才住了一共沒有幾個晚上,能有什麼習慣的……
沈衍早習慣了他的胡說八道,也沒工夫跟他計較這些,有時候展鋒還是挺好用的,比如今早,在沈衍從浴室出來的時候,桌上已經放好了豬肝青菜粥和金黃燦爛的油條,飄著街邊早點攤獨有的香氣。
“臉色不好,做春夢了?”展鋒一邊喝粥,一邊邪邪的笑著胡說八道。
沈衍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是啊,怎麼,想聽聽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