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從樓上一路狂奔沖到車庫,展鋒開車,在路上沈衍才開始給組裡的其他人打電話,聽得出來,大部分都是還沒睡醒的聲音。
“醫院的停車場……停車場和當年的案子有什麼關系?”展鋒皺著眉頭向後抓了兩把頭發,斜睨著沈衍問道:“有什麼想法嗎?”
沈衍長長的呼了口氣,搖了搖頭說:“暫時想不到聯系,看來我之前的分析還是疏忽了,從來沒往醫院這件事上想過。”
“說不定是他看電視臺的炸彈沒被引爆,故意在醫院又安排了一個來挑釁我們。”展鋒烏黑的眼眸越發冷冽,猛踩油門,“混蛋!”
發動機發出一陣低顫的轟鳴聲,轉速表數字上揚,飛煙揚長,一路疾馳。
沈衍沉默不語,無論怎樣,他都清楚這是自己推理上的一環疏失。但醫院突然被牽扯進來,實在令他也感到意外,當年的第四起案件根本沒有造成人員傷亡,按理說是不需要救護車出動的,醫院在那個案子中,應該撇得很清才對。
為什麼?
沈衍一路沉思,腦海中的念頭雜亂,直到車子停在醫院門口時也沒有理出頭緒。只聽展鋒說了一聲“下車”,他才猛然回過神來,伸手推開車門,跟著展鋒一前一後的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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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立醫院的停車場中,爆炸的救護車火勢已經撲滅,現場的救火人員說,因為有三四輛車都停在一起,當中的一輛發生爆炸時,旁邊的幾輛也順勢起火。所幸的是,因為爆炸發生的時間早,停車場中空無一人,所以並沒造成人員傷亡。
“初步判斷是定時炸彈,安裝在救護車的車廂裡,我們已經找這輛車的司機來問過了,但他說自己昨天休息,這輛車並沒使用。”現場人員把臨時對救護車司機做的口供交給展鋒,感慨了一聲,“展組長,這個有點棘手啊,停車場附近只有一個攝像頭,還被人給拆了。我們剛才在偵查周圍草坪的時候,發現了已經摔碎的攝像頭。這回犯人做的真夠絕的,一點兒線索都沒留下。”
展鋒說了句辛苦後接過口供,蹙著眉翻了翻,隨後就丟給了湯偉:“裡頭沒什麼太有價值的東西,你們在現場接著找找,我去樓上。”
他口中的樓上,指的正是攝像頭被拆的醫院南樓三層,走上樓梯之後,他看到沈衍正站在窗邊,靜靜的盯著一處痕跡。
“看出什麼了?”他語意簡練,開門見山。
“有點不對勁的地方,我不是痕跡專家,怕想歪了,你看看這個。”沈衍指了指窗臺下方的牆壁上,盡管那上面的牆壁已有剝落,且夾雜著各式各樣的劃痕汙漬,但只要仔細去看,還是能看到兩個半弧形的黑色的痕跡。
這兩道痕跡相隔很近,且痕跡尚新,很有可能剛弄上不久。
展鋒蹲下去看了看,很快就下了結論:“是個鞋印,確切的說是個鞋幫的印記,就是這個位置。”
說著,他指了指自己鞋子的內側:“有兩道圓弧,說明鞋子前後突出,中間微凹,球鞋的鞋幫都是一條直線,罪犯當時穿的應該是皮鞋。但是其他什麼痕跡都沒留下,他怎麼單忘了擦這個?”
沈衍道:“我剛才過來的時候,發現走廊裡有很多可以挪動的椅子,他應該是踩著椅子上去的。當時他想,把椅子上的痕跡抹去就可以了,但卻忘了鞋幫上也會沾染塵土。你能確定這是鞋幫的痕跡就好辦了,你看,攝像頭在這個位置,如果是你要拆攝像頭,你會怎麼做?”
展鋒目測了一下距離,拍著窗框道:“這個長度,正常人只要坐在窗框上都能夠到,如果是我的話,應該會先踩上窗框,然後坐下,伸手去——”
他正比劃了一個伸手的動作,卻忽然間聲音一頓,眼眸倏地一亮:“等一下,坐在窗框上,怎麼坐是個大問題。”
沈衍贊同的點了點頭:“對,我剛才也是想到了這一點,但還沒來得及驗證,你就過來了。”
展鋒二話不說,把鞋子脫了放在一旁,他單手抓著窗框,長腿一蹬牆壁,順勢就將另一條腿翻了上去,跨坐在窗框上。
“靠,這姿勢太惡心了。”展鋒十分嫌棄的罵了一句,語氣十分不爽,“卡死老子了……難怪你剛才自己不上來!”
沈衍忍著笑,故作淡然的指揮他:“別抱怨了,快看看那邊有沒有腳印。”
展鋒彎腰看了一眼,隨後便利落的從窗戶上跳了下來,似乎一秒也不想多待,他拍拍身上的牆灰道:“有,跟牆裡的基本對稱,行了,又出現一條明確線索,下樓下樓,別再讓我看見這窗戶。”
沈衍:“還得拍個照片吧,要不你再上去一次,有實物比對更明確一點。”
展鋒已經下到了樓梯的一半,聞言憤怒的回頭吼道:“這麼有傷風化的事你也想得出來,別做夢了,給我下來!”
沈衍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拿出手機對著牆壁上的痕跡拍了兩張,隨後才追上展鋒的腳步,走下樓去。
下樓以後才發現,湯偉他們已經找到了通知信的殘骸,初步估計,應該是貼在了救護車的車廂底部。
“貼的這麼隱秘,他根本就沒打算讓人看見這封信,純粹是耍人玩兒呢。”大李罵罵咧咧的說著,可又有點想不明白:“老大,你說他這次是不是純挑釁咱們呢?吃飽了撐的慌啊?”
“是不是挑釁先不用理他,但是這一次,咱們還要感謝他的吃撐。”展鋒臉色淡然,點了根煙往外走去,“收隊,回去開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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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7依蘭小區爆炸案專案組辦公室內。
展鋒雙手撐在桌子上,看著組內眾人緩緩說:“現在,咱們再把所有的線索都重新梳理一般,罪犯的身高在170以內、不擅體能、化學優異、相貌平凡、身材偏瘦,在陳志超的爆炸案中留下了極大的心理陰影,這樣的一個——”
他微微一頓,轉身在白板上寫下兩個大字,嗓音低慢輕緩,卻分外清晰:“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