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戰場……已經清理好了”曹烈走過來哽咽著向兩位長官行了一禮,然後看著王金勝說道。
二人聞言也驚醒了過來,面色上閃過一抹沉痛。
“傷亡情況如何?”王金勝閉目說道。
“田祿,賀林陣亡,郝二斷臂,郝三郝四重傷不醒正在盡力救治,總共傷亡二百三十餘人……”曹烈沉聲彙報道。
王金勝聞言深深嘆了口氣:“帶大家回去吧,一個也不要落下……他們,都是英雄。”
曹烈紅了眼眶,向二人拱了拱手,徑自離開了。
封鳴面露痛苦之色,蹲在了地上。
王金勝俯身拍了拍他說道:“真的不怪你,別太自責了。”
封鳴雙手抱頭,懊惱了一會,猛然起身喊道:“我封鳴在此立誓,今後絕不再辜負任何一人!”
王金勝抬頭愣愣地看著他,久久無言。
但轉瞬間,他就看到對方忽然如喪失了全身力氣一般頹坐下來,沮喪地說道:“是啊,我們知道他們是英雄,但在別人看來,不過是一場叛亂中的犧牲品罷了……”
王金勝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你在說什麼?”
封鳴苦笑著搖了搖頭:“你不瞭解父帥,他不會在乎這一切的背後究竟如何,他只關心自己的統治是否穩固,從這一點來說,本質上是和北邊那位並無區別的……”
王金勝依然有些迷惑:“說詳細點,我聽不懂。”
封鳴嘆了口氣:“從我們發現有內鬼的那一刻起,這一戰的結果如何,就已經不重要了。因為無論是輸是贏,有多少人倖存,回去受到的待遇都是一樣的,那就是清算!徹底的清算!”
王金勝瞪大了眼睛說道:“怎會如此?難道不是隻找出內鬼就好了嗎,為什麼要株連無辜!難道我們在戰場上的奮勇表現,封帥都可以視而不見麼,難道這也不能為大家洗刷嫌疑麼?”他的聲音漸漸高了起來,情緒起伏。
“封狼軍從來不缺驍勇悍將,他要的是絕對的忠誠,別說是一些將士了,就算是你我,恐怕他也不會網開一面……”
“那我們就什麼也做不了了麼,只能等待著任人宰割?”王金勝語氣冷了下來,攥緊了拳頭,心中對那個人的不滿溢於言表。也不怪他如此,這種事換誰一時間也接受不了,明明是被人陷害險死還生,回去卻還有可能面臨不公平的審判,普天之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封鳴感受到了他情緒上的激動,也不忍心繼續打擊他,於是出言安撫道:“王兄莫急,這次……終究是情況特殊,想必應該不至於此,不管怎麼說,我無論如何也會盡最大而努力,保全大家不受傷害的,這是我對你們的承諾!”他目光炯炯的看著對方,堅定地說道。
王金勝聞言也緩和了下來:“唉,我可以理解,但是……卻無法接受,難道這樣做,他就不怕寒了將士們的心麼?”他沒有說的更直白,但語氣中的失望之情溢於言表。
封鳴理解對方內心的憤懣,但也無法再勸解更多,因為那畢竟是自己的父親。
他嘆了口氣說道:“一將功成萬骨枯,沒有任何基業不是踩著屍骨和鮮血建立起來的,父帥老說我婦人之仁,難當大任,可我並不是不懂這個道理,而是真的狠不下心來去做啊,可能這就是我不怎麼討他喜歡的原因吧。”
王金勝聽後神情複雜,只覺得內心忽然暗生出一種感同身受般的無力感來。
如果當時下山之前我就知道了世事原來如此殘酷,還究竟有沒有勇氣,提起手中的劍?
這時他又想起了文翊說的話,身處亂世,總有用劍解決不了的問題。
現在他便知道了,那是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