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驛館,雖是自家做飯, 肯定不如在家那般豐盛, 酈小福昨夜裡沒睡好,坐在那兒眼皮子耷拉著, 胃口也不如往常了。
水妍也一般的沒什麼胃口,不過想著這一路勞頓, 還是硬吃了碗粥,兩個小金銀卷子。
瞧著酈小福這般,便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感覺還好, 便柔聲問道,“福哥兒, 怎麼蔫噠噠的?”
酈靜航坐在水妍對面,沒好氣地瞪了酈小福一眼。
這渾小子,自打要出京就開始鬧,非說再玩兩天才肯走。
自家事自家知,他一想到皇宮裡那個老頭子, 還有那個虛偽女人, 就恨不得殺進去好生教訓他們一番, 可他不是眼下沒那勢力麼?
這仇暫時報不了,他都覺得跟他們同住京城膩味得慌, 再想到再過不久就是皇後壽辰, 從前他在京城時,都是想方設法地為皇後娘娘準備一份體面又走心的壽禮, 親自帶著入宮祝壽。簡直是當成了自家親近長輩,即使是他在安海城住了四年,他人雖不到禮可沒落下過。
現下回想起來,都是不知好歹,認賊為親了!
因此他又尋了個藉口,火速收拾東西,帶著妻兒離京回安海城。
這回走的時候,他搜刮了京城定海侯府裡的庫房,把值錢又好帶的財物都帶上了,餘下的不好搬運的,都請鐵大姑私下裡拿到黑市上一點點的出手,換成銀票再送到安海城來。
臨出京城時,他騎在馬上,回望巍峨城牆,心中暗自發誓,有生之年,定然尋回生母,為她報此算計之仇。
這京城,若無意外,當是再也不會回來了。
上輩子他雖說常犯天真蠢病,但好歹有了些閱歷,還記得當時諸皇子們相爭時,被爆出的把柄罪證可有不少,比如六皇子外祖蘇家,那位蘇駙馬可是瞞著公主在外頭置了外室,若光是外室倒也罷了,偏那外室乃是一樁貪腐案中犯官之女。其實那位犯官所貪銀錢,十之七八都孝敬了蘇家……大皇子上位之後,這些爛帳都被翻出,蘇家被抄滅貪汙所得,收回爵位,蘇太後被氣得大病一場,實在也算是罪有應得了。
算算年限,這些爛帳被翻出來都在八年之後,這輩子,他可不想讓蘇家逍遙這麼久。
他臨走前,已經把能記得的各位皇子的黑帳把柄都默記下來,安排人暗中把這些往各處分送。比如說,五皇子那兒就送六皇子的黑帳,六皇子那兒就來個二皇子的,二皇子實力強勁則全都來上一份兒,當然也少不了大皇子……
總之除了三皇子,其餘的皇子們都被酈靜航給惦記到了……有了這些亂七八糟的把柄,就不信京城不會亂上加亂,打出個你死我活來!
酈靜航本不是那會算計的人,這偶然算計起來,也很是耗費心神,因此在飯桌上瞪了自家臭小子一眼之後,就自顧自地盤算起了接下來的章程。
酈小福撇撇嘴,又是這般!
老爹成天不知道在想啥?感覺自己都不受重視了!
酈小福吃完早飯一抹嘴,就跑去抱住水妍的胳膊撒嬌。
“娘親,今天我跟著石四叔一道騎馬,給娘親的轎子當護衛好不好?”
其實酈小福自覺早就能獨自騎馬了,不過這些大人慣愛嘮叨,為了他的耳根清靜,他還是先慢慢來吧。
酈靜航這會兒倒是有空搭理自家兒子了,瞧著酈小福那賴在水妍身邊的憊懶勁兒,不知為何他就瞧著不大順眼。
“天賜都這麼大了,怎麼還跟小奶娃似的撒嬌?何況你娘親她……這會兒沖撞不得!”
酈小福眨眨眼,“啥?”
雖說四歲的確是挺大了,可這也是該自稱的啊!
咱四歲就不許跟娘撒嬌了,那爹你都二十多那麼老了,那天他可是在窗戶外頭瞧見老爹的頭塞在娘親懷裡,那叫一個蕩漾,不是撒嬌是什麼啊?
水妍輕咳了一聲,摸摸兒子的頭,柔聲問道,“福哥兒,你想不想要弟弟妹妹?”
她自己就學醫,日子雖淺也能摸得出來。
她當初受傷,大夫就說過,將來怕會影響子嗣,生福哥兒時,姜太太也說過,若是那傷處再深一點,肚子大了甚至還有迸裂的危險,生完一胎之後,必須得多調養幾年,不然只怕母子都有危險,而世子也曾經受過傷,太醫都道他怕是生育艱難。
甚至水妍最初成親時,還以為世子是那方面有礙……誰知等福哥兒出生,二人圓房之時,她才知道……
雖說水妍學的醫裡頭沒有男科,可光憑感覺就……太醫說怕是有礙後嗣,可沒說絕對沒有,水妍便吃著姜太太幫忙配的避子藥,去年讓姜太太幫忙診過,水妍已經徹底養好了,便才停了藥,沒想到這才沒兩個月,就懷上了……
酈小福人小鬼大,一聽這話就直覺不妙,警覺地回道,“不想,娘你是要生小寶寶嗎?那就給我生一個哥哥或者姐姐……”
當誰傻啊,多個弟妹出來是來搶他的玩具和兵器小馬嗎?
他是老大還得讓著他們,就跟舅舅家的表弟一樣,看啥都想要,張嘴就哭嚎,真是煩死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