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三娘脫力地松開雙手,被她騎在身上掐住脖子的陳氏已經斷了氣, 兩眼圓睜, 嘴巴張大,面色青紫, 一副死不瞑目狀。
包三娘跌跌撞撞地爬起來,回到兒子的臥房裡, 尤自不甘地探了探傻兒子的鼻息。
“蘇家!就是蘇家幹的!”
包三娘面目猙獰,咬牙切齒。
這些年她陪著公主在蘇府裡一直小心謹慎,她手上有蘇家的把柄,同樣的, 蘇家也捏著她的命根子,本以為事情過了這麼多年就相安無事了, 誰知道蘇家,這是要過河拆橋,斷她的後路啊!
包三娘奔回院中,撿起陳氏身邊的包袱,粗暴地兩三下扯開, 裡頭的東西叮叮當當地灑落一地。
什麼金錠子, 珍珠首飾, 玉把件……能被包三娘帶回家的,又被陳氏看中捲包跑路的, 自然是值錢物事, 不過此時包三娘可沒把這些看在眼裡,管著公主院中的內務還有嫁妝, 她什麼好東西弄不來?
翻開那堆金珠玉器,包三娘卻沒找著要找的,忽然她一拍腦袋,轉去陳氏身上翻找。
果不其然,陳氏的胸前內衣裡頭,縫著東西,扯開一看,除了一沓子小額銀票之外,還有兩封書信,一條帕子。
要知道,這信和帕子,都是包三娘這藏得死死的證物。
雖說蘇家是皇後孃家,皇後眼下看著那鳳位坐得挺穩的,可若是謀害貴妃一案被翻出來,宮裡那幾個被皇後壓著的妃嬪們自然會聞風而動,將皇後毫不客氣地拉下馬。
陳氏,這是被蘇家給買通了?
還是當年本就是蘇家的人?
包三娘攥緊著手裡的證據,死死咬著牙,嘴裡又鹹又苦。
早知如今,當初無論如何,也不該走那一步。
耳聽得外頭巷子裡還有閑人站在自家院門口嘰嘰喳喳,說著什麼傻兒子,買來的媳婦之類的。
她若是出去,正好碰上那些碎嘴子,她殺了陳氏之事也就瞞不住了,雖然陳氏殺夫罪該萬死,可她又不是大字不識的村婦,律書還是知道一點的。
婆母殺媳,就算情有可緣,也是流放重罪,遇赦不赦!
更何況,蘇家早在虎視眈眈,想要找到這些證據燒了,最好再來個死無對證……她若真被判了流放做苦役,蘇家只要跟那押解的差役暗示個幾句,她這條老命就斷送了!
走到這一步,說不得只好來個魚死網破了!
包三娘心下作了決斷,便麻溜地將陳氏拖進臥房,時間倉促也來不及毀屍滅跡,只得將陳氏塞進床底,包三娘把床帳放下,這一張千工雕漆﨔木大床,便掩下了床上床下死人兩個。
包三娘將陳氏收拾出來的那堆金銀珠玉仍用包袱皮裹了,往自己胸前一背,三下五除二洗了臉換了身幹淨的布衣裳,只是先前同陳氏撕打時,臉上的血檁子是怎麼也消不下去了,便只得尋了帕子包住了頭臉。
院門是不能走了,包三娘悄沒聲地來到後院,搬出一架梯子,靈活地爬上了牆頭,牆頭那邊是條暗巷子,平時運送泔水夜香的都往這兒走,因此此地居民一般都繞道而行,正好方便包三娘行事……包三娘從牆上跳下來時,差點崴了腳,還蹭破了點皮,不過跟馬上就要到來的滅頂之災比起來,這些小傷根本不算什麼。
包三娘對這一帶的地形熟悉,專門抄的小道暗巷,趴牆覓縫,一路倒也沒人注意她。
她一路就往三皇子府急急而來。
她不知道的是,她前腳才走,後頭便有人也從牆頭躍進了她家中。
傻子和媳婦的屍體都還在臥房,這位不速之客不過用了幾十息的工夫就尋了出來,一看事態嚴重,急急去向上峰報信。
包三娘憑著滿腔怨毒之氣一路狂奔,眼瞧著就離三皇子府只有兩條街,驀然後背一寒,包三娘急忙轉身,便看到身後街口處,有四五個壯年漢子,正從幾個方位向自己這邊包抄而來。
一般高門大戶的下人們不到萬不得已,犯了錯就算挨板子也不會想著做逃奴的,包三娘這些年見了不知道多少,若說是捉逃奴,就算街上的路人愛圍觀看個熱鬧,也不會有人出頭阻攔……要是包三娘是個年輕貌美的小娘子估計還能盼著有個熱血沖頭的英雄來救美,似她這樣都成了婆婆輩的自然引不起圍觀眾人的半點同情。
包三娘力氣雖大,能掐死兒媳陳氏,卻絕對打不過蘇府這幾個身手高強的侍衛。
她原本也留著心眼,就是擔心若是她想著去向公主揭發,只怕剛走進蘇府,就被人翁中捉鼈,她都未必能走進公主的院子,所以才想著去找三皇子的。
而且公主地位雖尊,畢竟女流之輩,若蘇家當真豁出去了,就算不敢傷及公主性命,軟禁,或是下藥都有可能。
她離三皇子府只差兩條街!兩條街!
而蘇家的走狗最多不超過十息的工夫,便要抓住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