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三娘拽著陳氏的頭發就往自家小院子裡拖,一路上很是碰見幾個熟人。
這條街幾乎都是在承恩公府做事的下人, 尤其包三娘還是公主身邊的得力人, 更是無人不曉的,識趣的知道這是包三娘例行教訓那個買來的兒媳婦, 不識趣的偏要上去問上幾句。
“喲,包大娘這是教訓兒媳婦呢?”
“包大娘走慢些, 這一把年紀了看閃著了腰,教訓兒媳婦讓你家大郎來不就行了?”
“今兒倒是沒見你家大郎在街上搶小娃兒們的糖葫蘆了啊……”
包三娘面似玄壇,眼裡似要放出刀子來,跟她搭話的若是在府裡頭地位不低的, 她就賞臉點下頭,吱唔一下表示應聲, 若是不在牌面上的,包三娘只奉送兩記白眼,心裡暗記下仇,等日後再報。
腳下卻快速如風,推開自家院門, 將陳氏往院裡一摜, 立馬回身關院門, 免得被人看了笑話。
也是她命苦,生了個兒子天生痴傻, 因此被夫家不喜, 娘倆都呆不下去,她只得再進宮做女官, 宮裡苦熬十幾年,終於跟著公主嫁到承恩公蘇府,又給傻兒子買了個媳婦陳氏回來。
本來兒媳婦都有了,她又在公主身邊做管事媽媽,銀錢不缺,該是享福過好日子的,可這兒媳婦陳氏忒不省心,剛買回來還好,後頭見她常不在家,她兒子劉聰又傻得不會告狀,那膽子就越來越大了。
不是塗脂抹粉,跟挑擔的貨郎有說有笑……
要不就是背地裡嫌棄夫主,夜裡不跟夫主一床睡,任他翻身掉下床也不管不問……
她為了自己兒子能傳宗接代留個後,費的那精神力氣,就是再用銀子打個銀人都能行了,偏因為兒子是傻的,她就算把這個賣了再換個回來,一樣不好轄制,還得從頭調理。
“陳氏,你是不是皮癢了?還是不想在這個家裡呆了?不然老孃送你去那迎來送往的地方,你定是歡天喜地了!”
陳氏坐在地上,委屈地抹著淚,“太太冤枉人,好端端地怎麼就惹著您了?”
另一隻撐在地上的手,卻是暗中在袖中掏摸。
包三娘看著陳氏這個滾刀肉的模樣,又覺得是自己疑心病過重,家裡並沒有什麼事。
她冷哼一聲,就先進了兒子的臥房。
“聰兒,聰兒?娘回來了,還給你帶了幾塊宮裡賞下來的點心……”
她伸手去袖裡掏摸,包著點心的帕子已是不成形,方才她大展神威,將陳氏給逮回來,大概是動行間用力過猛,白把一包上好的點心給碰碎了。
床前擺著一雙鞋,紗帳低垂,能瞧見裡頭有人躺著,身強塊大,可不正是她兒子。
她兒子就是有點傻,其實身板好著呢,這好幾年都沒有孩子,都是陳氏不中用!
“聰兒?”
沒病沒痛的,大白天地還在床上躺著,若是換成旁人,包三娘早就打罰上了,但換成她自家兒子,包三娘便覺得是兒子不惹是非,懂事了。
包三娘幾步進到床前,猛地一撩帳子。
她倒也不是非得把兒子叫醒,只是方才見陳氏目光閃爍,只怕是做了什麼……呀!
劉聰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身上還蓋著被子,猛地看上去似乎沒什麼不對,可……她聞到了血腥味!
包三娘一掀被子,劉聰胸前血淋淋一片!
包三娘頭目森然,腳下趔趄差點摔倒,她抖著手剛要去碰兒子,驀然想起陳氏還在院裡,瞬間面目猙獰,咬牙切齒。
是陳氏,陳氏殺了她兒子!
她怎麼敢?
這個賤人!她不把她碎屍萬段就枉姓包!
包三娘戾氣沖天,膽邊生惡,就要轉身去收拾陳氏,身體才動,便覺得脖子紮進了什麼銳器,驀然一涼。
“賤人你敢!”
包三娘捂著脖子,另一隻手迅速反擊,將拿著簪子背後偷襲的陳氏打倒在地。
雖說脖子是要害部位,可陳氏的武器只是一支簪子,金包銀的,不算太硬,只紮進了寸許便彎了回去,包三娘自然仍有反擊之力。
一個佔了先手,一個困獸猶鬥,這婆媳二人在地上翻滾扭打,廝殺得見血見肉……
竹林中,三皇子說出那被收買來的奸細身份時,居然是大公主的奶孃,還是劉妃信重多年的老人,一直跟在劉妃身邊,劉妃薨後又跟在大公主身邊,如今更是總管著大公主的內院,大公主將其當作半個親娘一般親近……饒是酈靜航有了上輩子的經歷見得多了,也不由為之心頭一寒。
他定海侯府也有內奸,比如劉氏,比如田雪娘。但好歹這些人都算外來,並不是跟在酈玟身邊多年又極信重的。
“那位奶孃,說來能在公主身邊做管事媽媽,也算是銀錢地位都不缺了,為何還會背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