酈靜航心中雖有隱憂,但對上福兒他娘便是春風和暖, 半點不露痕跡。
水妍這一段時日能吃能睡, 補品養身都沒落下,雖然身子越來越沉重, 可肌膚嫩光水滑,白裡透紅, 攬鏡自照,只覺得比從前未受傷時還要水靈許多。
姜大夫每隔七天就來為她診一次脈,有時還會帶上姜太太。
姜太太的年紀都能當水妍的娘親了,而水妍現如今的身份是世子夫人, 不管是從年紀來說,還是身份上, 這兩人相差都極大,可偏偏都是醫道同好,說話投緣,幾次下來,便成了忘年之交。
姜太太生有一兒一女, 女兒嫁與了本城的一家商戶, 兒子年方十三, 年紀還小,也在學著醫。
姜家夫婦倆都習醫, 在本城算是頂有名的了, 姜太太自己擅長婦人科,本來想著要教給自家女兒也算多一門吃飯的本事, 只可惜她女兒在這上頭沒什麼天份,等嫁到了夫家更是成了不出內院的小媳婦,姜太太心裡雖不以為然,但倒底是嫁出去的閨女,她也沒法多管。
如今碰上水妍這樣有天分,舉一反三,還能跟她共同探討一二的,那真是怎麼看怎麼順眼,若非水妍的身份,她都恨不得拐去給自己當徒弟。
因她是生育過的過來人,見著水妍身子日漸笨重但精神卻極好,便給出主意,“孕中婦人坐胎穩了之後還是得多活動,也不能光是悶在家裡。”
酈靜航知了也深以為然,他原本也打算要帶水妍好生逛逛安海城來著。
侯府附近珠市街上的珠寶鋪子,城東的出海碼頭,繁華主街上的各家不錯的酒樓,都留下了定海侯世子及夫人的儷影雙雙。
先前就有侯府世子夫人的種種傳言,雖有酈侯壽辰時上門的眾賓客親眼所見,但那都是城中跟定海侯府有些故舊來往的人家,非富即貴的,城內普通百姓自是無緣得見,而今酈靜航和水妍幾乎三五天便出門一次,那親眼見著的人可就多了。
好多未嫁的小娘子心裡那個羨慕啊,酈世子身份貴重,人物俊美,對夫人還百般溫柔體貼,水妍簡直是祖墳裡冒青煙了,怎麼就攀上的世子呢?
倒也有人替夫人說幾句公道話,水夫人年輕秀美,氣質靈慧,舉止落落大方,一點也不似小門小戶人家出來的,更何況馬上就要替世子生兒育女了呢?這二人其實是天作之合才對!
在水妍孕期滿七個月的時候,從惠平城傳來了信兒。
多年不開懷的水大嫂終於懷上了!
水大嫂嫁過來好幾年了,什麼動靜也沒有,雖說水家兩個老的都厚道,當面沒怪過,可時間長了,難免私下裡嘀咕幾句,水大嫂自己也是心急火燎的,偷摸著看病吃藥啥的,可讓大夫把過脈,又說沒啥毛病……
自打水妍出嫁,水家也算快成了惠平城一景,好些個聽說了水家女兒飛上枝頭,還有什麼天降仙胎之類的故事的,都要慕名去水家的魚貨店瞧瞧。
這般雖說帶動了魚貨店的買賣,可水家眾人都覺得不自在。
而世子爺娶走了水妍,還給水家留了四名人手,有幫工的婆子,有強壯的護衛。活兒都被他們搶著做了……時候一長,水家眾人一商量,幹脆將鋪子租了出去,在附近鄉下買了地,成了收租子的小地主。
也不曉得是否日子悠閑下來的緣由,一日全家人吃午飯,水大嫂看著桌上原本最愛吃的紅燒肉突然沒了食慾,水大哥還不知就裡突發愛心地給她夾了兩塊,結果水大嫂差點就吐了,這會兒全家人還都沒想到那麼多,只當是吃壞了肚子,還是做活的婆子眼利,看出了名堂,請來了齊大夫,診出喜脈,這下全家人都是又驚又喜,水大嫂更是喜得又哭又笑。
原本水大娘估摸著過一個月水妍就快要生了,準備打點出催生禮來,他們兩個老的往定海城一趟,要是世子不嫌棄他們,他們就呆到小外孫生了再回來。
這下兒媳婦也有了,還是頭一胎,她要是走了,哪能放心得下啊?
水大嫂摸著肚子笑嘻嘻,“娘啊,要不然,咱們四人都去唄!聽說定海城可大可熱鬧啦,上回那孫家丫頭不是還在咱們面前吹噓了好一番呢麼?如今咱們正經地去走親戚,還是侯府……娘呀,光想想我就美得很!”
孫梅蕊那賊丫頭,她姐還是做的外室呢,她都一口一個姐姐家,每年孫家娘仨還去住幾個月呢,她們水家光明正大地嫁閨女,還是侯爺府!怎麼就不能去走一走親戚了?
“我就怕給你妹妹,給世子添了麻煩……”
水大娘有些猶豫,雖說世子爺挺給水家做臉的,可畢竟,那孩子又不是……她們孃家人沒底氣啊!再說她家吧,水老爹是個悶葫蘆,石生有些愣頭青,水大嫂呢,素來又有些不著調。
一邊在幫忙做活的婆子插話道,“老太太,太太說的這話有理,世子雖待夫人體貼,可夫人畢竟是遠嫁過去的,又趕上要生産了,孃家人不在身邊,那哪有不害怕的?你們過去也是替夫人壯膽的……”
水大娘一想也是,遂跟男人兒子商量了,請護衛往安海城捎了信兒,又細細準備了催生禮,這才僱了馬車,早起出發,穩穩當當地,將傍晚時就到了安海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