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大嫂還覺得自己想出這個法子來,小姑子肯定欣然同意。
有了這個娃放在自己跟前,小姑子嫁得好,日後少不了給她貼補啊。
誰想到小姑子想也不想就拒了。
水大嫂有點傻眼,“可是,那,那……”
盛家可是有錢的大戶人家,小姑子就不怕生個來歷不明的娃被人時不時拿來說嘴?
水妍微微一笑,“大嫂,我好歹也救了盛四郎一條命,他既然來提親,又當著大家夥說出了待若親生的話,自然該是信得過的。”
那日城中混戰,盛四郎穿著綢衣,腰間系金三事兒,一看就是有錢人,那闖入城中的一隊倭人可不就把他認成了肥羊?上來一刀砍翻上手便搶……幸好盛四郎躲了下,沒砍中要害,砍中了肩頭,卻也深可入骨,血流滿身,若不是她瞧見,及時給止了血,盛四郎這條命還不一定能保得住,所以他知恩圖報,在她碰上麻煩時,伸出援手,她是心裡感激的。
水妍年方十七,跟她差不多大的小娘子們都定親的定親,出嫁的出嫁,水家就一雙兒女,家境不富,勉強稱得上小康,兒女都養得嬌了,特別是女兒,總覺得沒個對頭的小夥兒來配,因此這婚事是高不成,低不就地耽誤了。水妍因為打小跟著外公學了門手藝,她天生似乎就喜歡這一行,心思全花在上頭,自然不似別家的姑娘漸漸長成後就有了小女兒家那些纏綿情思。
對於自己的婚事,水妍看得有些淡,反正爹孃也不會給她定個差的。至於她的想法嗎,只要成親以後,她還能接著做自己現下的事就好。
至於冷不丁地老天突然給她送了個娃,水妍也是先驚嚇,後憂懼……等慢慢想開了居然還略有幾分期待!
盛四郎上門求親,當真是給她給水家解了圍,她在心裡是感激的。
至於說將來成親之後,盛四郎會不會後悔,轉變了態度,水妍也不很擔心。
反正這娃是老天賜給自己的,別人對娃好不好不要緊,她對自己的娃好就是。再不濟她掙的銀錢也夠養活母子倆了。存了這樣的心,這盛家的聘禮她自然是不會動的。
不過這些想頭,自然沒必要對大嫂說出來。
親姐妹之間尚且未必能同心,何況是沒什麼血脈親緣的嫂子?
水妍察言觀色,見大嫂眼神亂飄,欲言又止的模樣,便起身,去開啟床頭自己的箱籠。
“大嫂,眼看著我再有十來日就要出嫁,這些日子我又是養傷,又是……,生生累了你,這個你拿著,買匹布自己做件衣裳,等盛家迎親時穿也好。”
水妍往水大嫂手裡放的是是一錠銀子,沉甸甸,涼茵茵,看份量,少說也有五兩!
水大嫂喜得眉眼放光,後牙根一咬就把銀子往前推,“哎呀呀,我當大嫂的出些力是該的,這怎麼好……你大哥要罵我哩!”
小姑子手裡竟有這麼些私房錢?
她在孃家時全家人累死累活一整年也見不著五兩銀子啊!
早知小姑子是個財主,當時小姑子受傷,她就該多在小姑子面前獻好,而不是應付差事地燒個水,熬個粥啦!早知有這麼些銀錢拿,讓她給小姑子洗腳都不在話下啊!
水妍瞭然一笑,輕輕推回去,“按禮數,我也該給你和大哥一人做一身新衣裳的,只我如今不大方便,時間又緊,倒要勞嫂子費心了。”
她這嫂子,愛財如命,小心思也多,可卻是個好媳婦,對她哥上心,幹活勤快,又知道和個面上光,已經算過得去的了。
她這幾年也就攢下了二十來兩,昨兒她偷偷給了娘一半,這下就又出去了一半。
水大嫂笑得見牙不見眼,“哎呀呀,不費心,不費心,我稍帶著手就做了。”
五兩銀子若買成綢布,都夠做十身衣裳都有的剩,更何況她早就看好的那秋家布鋪裡的應季棉綢布,三百文一匹,一兩銀子就能做兩身好衣裳,還能餘下料子給兩個老的做件馬甲呢……
手裡捏著這筆鉅款,水大嫂這會兒哪還能淡定閑聊,匆匆忙忙道了幾句,有什麼活計直管尋她便藉口出了小姑子的西廂房,回自己屋裡藏銀子不提。
水大娘坐在院裡房簷下,對著天光納鞋底子。
冷眼覷著兒媳婦這模樣,就知道必是從阿妍手裡得了好處了,嘴角撇了撇,也沒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