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當真可行?”
“六成吧。”夏安然答道,他看向看似有幾分猶豫的趙禎言“臣先前並未想這般多,直到為訂購玻璃瓶走遍汴京城的玻璃鋪子之時。”
作為首都,大部分有名的玻璃作坊都在這裡有售賣的店鋪,所以直接問這些人基本可以保證夏安然得到的是較為準確的資料了,“臣自那些掌櫃口中得知,若以大宋現如今的玻璃產業,想要完成戶戶有一支的可能『性』不高,甚至但就普及至開封城內人手一支的可能『性』亦是不大。”
開封府此時常住人口尚未達到北宋的巔峰一百四十萬,但是現在約莫也有一百餘萬。
順帶一提,此時全國人口應該已經在向一億人靠近了,北宋人口的巔峰在宋徽宗年間,那時候已經達到了保守估計一億人以上,想想吧,在這個全名尚文的時代,文具市場有多麼的可怕。
“若原材料僅限於玻璃,則宋必將購於周邊。”
“南王,不知這僅限於玻璃是何解?”作為趙禎的另一心腹愛臣,包拯靈敏得抓住了夏安然話語中的一個漏洞,夏安然沉『吟』了片刻,說道“若以此紙為媒,大部分的硬質筆均可書寫。”
“不侷限於玻璃,陶瓷、竹、木,均可做出類似的筆。”
也就是說,如果真的推廣了這種筆,姑且不論是否會對遼產生影響,削弱其鍊鐵市場,但是衝擊大宋現有的書寫方式幾乎可以說是必然的。
這一點讓趙禎有些許猶豫,當日他並未下下決定,最後這件決心是劉後幫他下的。
劉後的理由非常簡單,首先硬筆書寫古已有之,不過普及度不大,見趙禎『露』出訝『色』,劉後便知他不知道此事,這位長久以來不問朝政的女人這些日子恰巧醉心於書法,她拿起了趙禎取來的玻璃筆,沾上紫『色』的墨水寫了幾個字後,直接將握筆方法轉為了硬筆的手法。
她的這一轉換讓趙禎面上跟著一愣,劉後又寫了幾個字後笑道“官家長於富貴,難怪不知此事,實則窮人家的孩子,多半是硬筆起步。”
“擇蘆葦、竹子削出中空,可稍儲墨,約莫能寫四五字……偏遠地方或是窮人家的孩子便是以此練字,”她在紙上一遛得寫了一首小詞後停手,然後笑道“這筆倒是有趣……一次取墨,可寫幾字?”
“少則五十,多則上百。”趙禎的回答讓劉娥沉默了一下,她最後輕輕嘆氣“官家既已知此筆有大用,又何必猶豫?”
“皇娘,我……”
“官家為大宋之主,當知世間無全事,優者為上,便當推之,何況官家今日來問我,何嘗又不是已經做了決定。”
“你來問哀家,可是以為哀家會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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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娥看著滿臉“被猜中了”的年輕帝王輕輕一笑,這位大宋最尊貴的女子周身滿是自信和高昂“官家,哀家不但不會阻止你,哀家還想問你討上一些筆墨來賞人。”
趙禎唇瓣一動,心知劉後這是要在女眷中下一把推力,他眸中的猶疑終是轉為了堅定,“兒臣知曉了,今日便送些過來……”
“謝,皇娘。”
“你我之間,不必言謝。”劉娥繼續沾了沾筆頭,照著趙禎方才所說的技巧行之後又書寫了幾行字,面上淡淡“若官家還肯叫我一聲皇娘,這個問題便不要去問李妃了。”
她這一言讓趙禎一愣,劉娥並未扭頭,卻似乎能夠看見趙禎表情一般說道“李妃目短,定不可見官家此舉背後的意思,你若問她,她只會反對,官家此時心中猶疑,不過平添煩惱罷了。”
趙禎聞言沉默,最後也只是輕輕應了一句便告退。
他最後還是點頭了,如劉娥所料。
作為一個文人,他並不想要給自己心愛的書法增加一個潛在的敵人,但作為一國帝王,他比誰都清楚這種可以節約書寫時間的筆具對於國家運轉而言意味著什麼。
更短的書寫時間,更高的普及率,更方便攜帶的裝置。
雖然大宋如今都有追求復古之心,更有推崇繁複之禮的傾向,但是推動社會風氣的,永遠都是平民大眾。
這是趙禎從諸多史書上得來的教訓。
待到最好最壞的打算後,他又開始往最好的方向想了——在宋推廣玻璃製品,當真能削弱遼的冶鐵?
這是否太一廂情願了?
若他問夏安然這個問題,夏安然也沒辦法給出確切答案,因為這個計劃在後世很多國家被證明可行,但他不確定遼國是否會上當。
自己國家的資源有限,必須將之投入到最為關鍵的生產上,至於挖礦、基礎材料、民生用品,與其花費人力、資源去製造這些,不如採購——正是發達國家的作風。
也因此,發展中國家常感覺被勒住咽喉,一方面發展中國家仰仗這些訂單攝取經濟資本,另一方面也因為這些中低產業的拖累,使之很難向高層次發展。
這邊是陽謀,也是世界法則。
當然,也有穩紮穩打,在攝取資本的同時並不安,也不敢安於現狀,一直用清醒的眼神看著這一切,並且抓住機會一飛沖天者。
譬如美國。
也譬如他的祖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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