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天色陰暗,烏雲密佈,偶爾幾只鳥雀蹭著地面飛過,發出尖利的鳴叫聲,是要下暴雨的前兆。
謝嫣然獨自坐在桌前,手裡緊緊握著白玉的茶杯,太過使力,指尖都泛了白,然而杯裡的茶水早已冷卻,順著白玉只給指尖帶來冰涼的觸感。
謝嫣然低頭,緩緩撥出一口氣,思緒還停留在剛剛她從黃道國帶過來的最後一個侍女的暴斃上。
她是看著她被人抬出去的。
大熊國的人說侍女是水土不服,連醫生都沒有派過來,但是七竅流血的死法怎麼可能是水土不服。
她來到大熊國已有一月有餘,當初帶來的人,觸犯貴人被趕出去的、害了怪病不治身亡的、莫名其妙沒了音訊就此失蹤的……如此下來,她的身邊如今竟是一個黃道國的人都沒有了。
如果說一開始,謝嫣然還能安慰自己都是巧合,那時至今日,她再看不出來便是個傻子,她已經卷進了一個陰謀裡,恐怕會很難逃脫。
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門被人推開,發出輕輕的吱呀聲。謝嫣然輕微轉頭,看到了站在門前溫文儒雅的男子,大熊國的太子。
“太子殿下,”謝嫣然扯出一抹笑,“距大婚還有三日,您怎麼今天來了?”
太子溫和笑著走過來坐下:“星象司說今日有暴雨,我怕你害怕,來看看你。”
謝嫣然沒有說話,想起了第一次看到這位太子殿下時的場景。
那天她初到大熊國,一邊驚詫於大熊國的高塔宮殿,一邊隨著內侍一步一步往上走,當走到最高處時,她便看見了這位太子殿下。
他穿著一身蟒衣紫袍,烏發由金冠束起,長身玉立,面容溫和,身上自帶一股皇家貴氣。
縱使是和以美男子著稱的北堂家叔侄一起長大的謝嫣然,也不得不默默感嘆一句,世上竟有如此人。
後來幾次見面,太子都對她禮遇有加,多處照顧。然而,謝嫣然卻始終覺得有些怪怪的,那太子眼眸太深,深的她不寒而慄。而太子身邊侍從,甚至是宮中眾人看她是的眼光總讓她覺得不自在。
尤其是幾天前,她和小荷走在宮殿裡,卻不知從哪裡沖出了一個瘋癲女子。那女子直直地沖著她撲過來,雙眼泛紅,面容枯槁,嘴裡不停喊著:“他要害你!他們要害你!快跑!快跑啊!”
謝嫣然完全被嚇懵了,直到宮內的侍衛把那女子拉開時,都沒有回過神來。
謝嫣然回過神,再抬眼看那笑的讓人如沐春風的太子殿下,心裡不自覺帶上幾分警覺。
那太子卻好像沒有察覺到謝嫣然的冷淡似的,從侍女的手裡接過一碗湯藥,示意侍女退下後把藥遞到了謝嫣然面前:“聽聞今日你的婢女出了事,你受了驚嚇,特意吩咐太醫院準備了壓驚的藥。”
謝嫣然微微一笑:“多謝太子關心,不過嫣然早已無事了,不必浪費湯藥了。”
“不喝藥怎麼能行呢。”太子莫名堅持著,“我聽說你這幾日都沒有怎麼用膳,還是吃點藥補補身子。”
“太子說的好奇怪,”謝嫣然不露痕跡地往後退了退,“這壓驚的湯藥哪來的補身子的功效呢。更何況,嫣然只是有些苦夏,不是什麼大事,太子不必憂心。”
那太子卻是絲毫不讓,一手舉著湯藥,一手抓住了謝嫣然的胳膊,竟是有了要強灌的氣勢:“謝小姐有所不知,這藥是我國秘藥,對身子很好的。”
謝嫣然心下慌亂,掙紮的力氣也越發的大:“我說我不喝!”
謝嫣然使勁一抬手,把那一碗漆黑湯藥打翻在地,太子的衣袍上也粘上了不少藥漬。謝嫣然倉皇躲到角落裡,看著那個之前一直溫潤的男子露出了隱藏至深的陰險面容。
“謝小姐,”他拉長了尾音,冷冰冰的說話,“你怎麼敬酒不吃吃罰酒啊?”
謝嫣然握緊了手心,指甲陷入肉裡帶來的刺痛卻也無法掩蓋下她此時的驚慌:“殿下,想做什麼?”
太子低頭嘆了口氣,又很是無奈地抬頭看她:“聽聞謝小姐是黃道國第一才女,應該不傻才對啊。”
謝嫣然沒有說話,只是緊緊地盯著他。
太子見狀笑出了聲,自顧自地坐下倒了杯茶:“算了。既然都這樣了,我就都告訴你吧。”
“謝小姐,我已有心上人了。若是以前,我是不會娶你的。但是我那個好弟弟近來越發不安分,幾次讓我下不來臺。在這個節骨眼上,我若是不娶你,只會讓我父皇對我的意見越大。所以――”
“所以你就要殺了我?”
“不不不,不是殺了你。”太子放緩語氣,“這藥的確是我國秘藥,但它不會要你的命,它只會損害你的心脈,讓你的異能喪失,還會讓你越來越聽話。謝小姐,這一個多月來我一直在替你下藥,但我不想殺你,我只是想讓你聽話而已。”
“那日的那個女子……”
“哦,她啊,她是我父皇的一個妃子。她之前老是給我找不痛快,我心下不耐,就收拾了收拾她,我倒是沒想到她竟然有機會出現在你面前。不過你放心,她現在,已經再也沒辦法出現了。”
謝嫣然看著太子緩步走過來,只覺全身冰涼,什麼溫潤如玉貴公子,原來根本是個披著人皮的惡魔。
眼看著太子到了跟前,謝嫣然卻無處可逃,而她的異能,也因為之前一個月服下的□□早已失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