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欺下,漆黑的天空有烏雲散開,蒼茫月光傾瀉,似水舀舀波動四方。
東城夜市漸漸開啟,來往的人也多了起來,不過大多都是奔一處去的,那就是城西的鬧市。湧向城西,他們又聚焦於一家名為來而不往非禮也的店鋪。
來而不往非禮也共有三層樓高,每層樓分四面包房,包房以左為尊,以大為貴,以此逐次遞減。其尊貴非身份之尊,能入上座者,必然是出價高者,且早來先得。若客人同時到店,又選了同一間房,則以就地定價為主,定價高者可得,至後,在其之上的包房價錢也應適當抬高。
這個規則聽起來像是搶錢的強盜,可偏偏每月的十五號,店鋪開啟之時,這裡總能坐滿人。
店鋪中間是一個很大的圓臺,圓臺外安札人般模樣高的鐵柱圍欄,圍欄外可站人,都是一些搶不到座位的人不肯離去而聚在那裡的。不過這也要收錢,因這地上修砌了階梯,從內到外逐漸增高。這價格也不定,得跟最低座位價格而變,中間相差不得超過百兩。
來而不往非禮也此時已是人山人海,各色行人都有,上至衣著華麗綢緞的達官貴人,下至衣衫襤褸的平民乞丐。坐著的站著的墊腳的,甚至往人腳下鑽縫子的,各種形態應有盡有,見著滑稽,卻也有不少人願意這樣做。
鳳汐眠將此一一看在眼裡,著實慶幸地鬆了一口氣。難怪皇甫釋離會這麼早來此坐著,若是晚來一步,想必連站的地方都沒有。
顏世琛似是看出了鳳汐眠的心中所想,笑著和她解說來而不往非禮也這個地方。
來而不往非禮也已經營了數年,期間廣納世間奇珍異寶,件件奇幻新穎,匪夷所思。人不知其源所來,但其所往則取決於當下在座的每一位。只要哪位客觀瞧上眼,覺著價格合適,都可將其買走。若多位客觀相爭,便取出價最高者,其形式與拍賣無二,但有一點不同。
說到此,顏世琛故作停了一會,還想多耍點神秘的時候,外面有人掀開簾子進來,接了他的話,“最後買走珍寶之人還得經店主過目,只有店主看順眼了,買家才能將其拿走。若不順眼,此珍寶就要被收回,多少錢也不肯再賣。其餘青睞之人,也只能再等下月十五,另行竟拍,且價格也會翻倍。”
“這店家也是個奇人。”鳳汐眠忍不住說了一句,且未注意,她說完這句話眾人都安靜了下來,一會才發現他們的視線都落在她身上,脫口說了一句,“怎麼了?”
剛來的小夥子哂笑道,“這位就是離王妃吧。在下碾遲庚。”
鳳汐眠回以淺淺微笑,端起茶抿了一口,視線又轉向下方。因小糰子靠在她的腿上睡著,久了有些麻木和刺痛。想換個姿勢,卻怕弄醒他,也只好忍著。就是動作多少有些不自在。
下一瞬,皇甫無憂被人輕輕抱起,落在一個寬大的臂彎下,依舊睡得香。鳳汐眠緩緩伸動雙腳,對皇甫釋離綻開一抹笑意,皇甫釋離只是點了點頭,繼續看手中的書。
眼神略略掃過那書,鳳汐眠沒能看清楚名字。但能讓他這般愛不釋手的書,定然不會是俗物。
“王妃,你為何只覺得這店家奇,而不覺得它怪呢?”碾遲庚突然湊過來問了一句。
這個話題銜接,怎麼聽怎麼怪。
而待鳳汐眠轉過頭去時,卻見他卻又往旁邊挪了一分。耳邊繼聽到一聲輕笑,來自顏世琛。她眉目一挑,一移目就捕捉到顏世琛的視線在皇甫釋離和碾遲庚上來回波動,忍俊不禁的表情便是喝了茶水方掩飾平緩過去。
鳳汐眠不動聲色地收回眸光,看向碾遲庚,反問了一句,“為何怪?”
對面的顏世琛終是忍不住,大聲笑了出來,笑完又斂著一臉嚴肅說,“聖上差不多也快要來了,我,我出去接駕,你們繼續聊。”
碾遲庚火眼目送他出去,對上鳳汐眠疑惑得眸,不自然地扯著嘴皮子,“我本是想請教你的,被你這麼一問……詞窮。”
知他故意轉移話題,鳳汐眠也沒繼續問,心想許是在醉閻黃林待得太久,對上他們的相處模式短時間適應不過來。包房一時安靜,更顯得些許怪異。
不過這樣安靜坐著,鳳汐眠也不無習慣,她喜歡這樣安靜,就算外面再喧囂,她也能處之泰然。
隔著簾子,鳳汐眠察覺有雙眼睛若有若無地定在她身上,可轉過頭,看到的卻是幾名公子談笑風生的畫面,直直盯了幾秒也未尋到那道目光。
皇甫釋離第一個察覺她的異樣,漫不經心地朝著那個地方看去,結果簾子被人岔開,皇甫卓玉來了。
皇甫卓玉換上了一身輕衣便裝,本就不甚威嚴的他,看起來更添溫和。且顏世琛和碾遲庚都非拘謹之人,他們交談起來倒也輕鬆。
鳳汐眠就在旁邊靜靜地聽著。皇甫釋離不知何時也放下了手中的書,加入他們的閒聊當眾,話不多,卻總能說到重點。
他們什麼都聊,著重點放在今日的神秘物件,此話題又牽扯上幾個月從這裡賣出去的物件,期間各種嘆息惋惜。皇甫釋離一句“舊的不去新的不來”讓他們如有大悟,繼又看著圓臺下的人說事,顏世琛問,“你們覺著今日來的人比上個月多了還是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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碾遲庚神氣地挑眉,道:“自然只會多不會少。”
顏世琛亦笑,“那多了什麼?”
兩人相互挑眉,都看著鳳汐眠,笑而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