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朝聖上皇甫卓玉親自造訪皇家客棧的訊息很快傳遍東城。
和親當日,皇甫釋離對和親公主拒之門外,無形間傷了兩國的和氣,鳳汐眠不願進宮面見聖上,其中緣由也有替母國考慮之責。如今當事人皇甫釋離親自來這皇家客棧,不管出於何種緣故,外面那些謠言總能迎刃而解。
至於皇甫卓玉,他本就有親自接見鳳汐眠的打算,礙於她多次對他派去的官員拒之門外,他也拉不下這面子來。今早便是聽探子來報,說離王已經在皇家客棧待了將近一個上午,又想著他這位弟弟的古怪性子,能讓他待上這般時長,必定是和那和親公主相聊甚歡。這才放下身段,屈身親臨客棧,也想見見這位心高氣傲的女子到底是如何留下他那位目中無人的弟弟。
但他如何也沒想到,這個女子竟然變相綁架了他那弟弟的寶貝兒子,還戲耍了他們整整一宿。
這事放在整個閆亞國,都沒幾個人有如此膽子。而眼前這個女子,不僅將此事承認得坦坦蕩蕩,還把那無憂小子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如今無憂這左一口孃親右一口孃親地叫著,險些讓他吐了好幾口茶水。
“皇伯伯,你是不是生病了啊?”無憂很是體貼地問候道。
若換做平時,皇甫無憂還會上去探探他的額頭,但這會他不敢動,還得緊緊地貼著鳳汐眠,生怕一挪動就被某人給拎起來丟肩膀了。此時他的眼珠子時不時地看向北褚和北冶,眼神哀怨又可憐。
看明一切的皇甫卓玉將笑意強行壓在咳嗽中,想起無憂方才的話,又立刻嚴肅起來,“既然這其中的誤會都解除了,你們的婚事也該擇個吉日結了吧。我看這個月初七就不錯。”說完,看著皇甫釋離。
皇甫釋離剛被兒子連同外人耍了一招,心情不甚沉鬱,抓起杯子獨酌,以堵回應。
倒是鳳汐眠,至始至終笑顏淡淡,“此事,全由聖上做主。”
“如此甚好。”皇甫卓玉點頭,瞧著這弟弟,不免又是輕嘆,“時候不早了,朕也不做打擾,你們,多聊聊,培養感情也是不錯。”
下一瞬,皇甫釋離幽幽的目光已經摸過來。皇甫卓玉挑眉,嘴角彎得更是明顯。
鳳汐眠緩緩起身相送,皇甫卓玉卻抬手示意不必麻煩,帶著一行人離開客棧,現下客棧又恢復了異樣的寂靜之中。
皇甫無憂還抓著鳳汐眠的衣袖,她起他也起,她走他緊步相隨,只是眼珠子還是忍不住往皇甫釋離那裡瞟,他覺得他這爹爹今天怪可憐的。
“公主果真是好計謀。”淡中夾冰的語氣。
鳳汐眠卻不甚在意,“我身子乏了,離王若想再留,可隨意使喚這些下人。恕不作陪。”
然轉身之時,卻被人抓住手腕,一個旋轉跌入他的胸膛,他單手將她緊緊禁錮,不容她掙扎。
熟悉的氣息迫近,讓她驚訝之餘還強生牴觸,“離王,請自重。”
“你就這般,迫不及待地想要嫁入王府?”他說得沒有一絲溫度。
“公主。”在旁的紅岫綠鞠等人迅速圍上來,北冶和北褚也第一時間攔在他們前面。
雙方對峙,陷入僵局。
鳳汐眠不由得握緊五指,臉色稍是蒼白,卻已然恢復平靜,“離王,兩國和親,勢成定局。想與不想,實在不是你我所能決定之事。”
“父王,你快放開孃親。父王……”無憂小小的拳頭打在皇甫釋離鉗著她的手上,下一瞬被北冶托起扛在肩頭,“小王爺,得罪。”
“不,我不要回去,我要跟著孃親。”無憂已經快要哭了。
皇甫釋離不免蹙眉,還是放開了鳳汐眠。面容淡漠,彷彿方才並未發生事情一般,半句話不多說,看也未看,邁著平穩的步伐離開。
隨之便是皇甫無憂的哭鬧聲漸行漸遠。
鳳汐眠靜靜地站在那裡,綠鞠緩緩上前問了一句,“公主,可還好?”
“無事。”她稍稍回神,遣退了所有人。
回到房間,用醉心經打坐。此時她太需要沉下心來,只有心無旁騖,才能更好地應對接下來的事。
直到天色暗下,鳳汐眠才從房間裡出來。
紅岫綠鞠本就守在外面,一聽到動靜便都迎上去,“公主。”
鳳汐眠輕輕點頭,問:“紅娘呢?”
綠鞠回道,“已經按照公主的吩咐,給了她不少銀兩,現下應該已經出了城門。”
“如此也好。”鳳汐眠抬頭看著天空靜了一會,緩緩走到旁邊大樹下的睡椅坐下,紅岫綠鞠跟過來,一人呈上小小被褥,一人準備泡茶。
這茶是從醉閻黃林裡帶出來的,不僅清醇,衝出來的茶香還飄著淡淡的草藥味兒,是木清瀾專門為鳳汐眠調配的,對她的身子有益。鳳汐眠閒來無事之時,經常會飲些醉釀,醉釀裡自然也被木清瀾添了藥劑,可醉釀哪有茶的效果好,喝了上癮,上癮了還會醉。
是以大多時候,綠鞠都會把醉釀藏起來,便是鳳汐眠親口提了才拿出來一些,其餘時候都會照著木清瀾的囑咐,每天讓她喝一些藥茶。她們也都知道,鳳汐眠最不喜歡喝藥,藥的味兒也不喜歡,所以每次泡的茶都不能太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