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字一句,如同冰針,莫梓舟看向眼前滿臉露出貪婪神色的家人,想著之前心中的認知,她忍不住鄙夷自己,笑話自己,完全是太天真了,她想法太簡單,父母根本就沒有想過她這個女兒的死活,他們都是自私和貪婪的,永遠只想到自己,關鍵時刻見人心,如今見到自己找了一個身份高的,不能和她緩和關係,就想著如何榨取掉她身上最後的利益,堅決不讓自己吃虧,他們從來都沒有想過,他們這樣做,會給她這個女兒造成多麼嚴重的傷害,會不會就此讓她和男方關係變得微妙甚至最後鬧掰,就算男方做到了他們的要求,她嫁過去了,恐怕,在男方家族的地位也會變得很尷尬和微妙,日子也絕對不會好過,更會處處遭受委屈和白眼,隨時被人拿出來議論,而且別人還可以說得理直氣壯,因為,她確實這麼做了。
心寒,渾身顫慄,手腳冰涼,她從來沒有這一刻這麼嚴重的鄙視過自己的出生,鄙視過自己生在這樣的家庭,莫家,以前很多人都討論過,私底下她也能聽到一些閨中姐妹議論,對他們家持有一種戒備心態,也是很多人雖然在自己長得美卻不上門提親的原因,當然,其中確實還存在了當年雲舒的事情自己被牽連在其中。
“以前,不管被人如何說我們莫家,可我從來沒有嫌棄過我的出生,在我心中,母親生下我,父母養育我,教導我,是我這輩子最大的榮幸,可此時此刻,我是第一次有了羞恥心,我痛恨自己生在莫家,竟然有你們這樣的父母和親人,不求自己的女兒好,反而想著如何利用自己的女兒得到想要的權利和一切。”紅著眼眶,看著眼前的家人,莫梓舟感覺喉嚨在嘔血。
暗中,兩道身影藏在隱密處,當看到這樣情緒的莫梓舟後,一道身影下意識的想要出來,可卻讓旁邊一個人眼疾手快給攔了下來,聲音低低,讓人聽不出男女,“別急,繼續聽聽,也好讓她真正見識一下莫家人的貪婪。”
看著原本溫和美麗,從來在他們面前露出乖巧優雅笑容的女兒,此時此刻竟然用一雙佈滿了血絲的眼睛狠狠瞪著他們,如同在瞪著與她有血海深仇的敵人一般,不由得驚住了莫家夫婦,愣是半個字都沒說出來。
倒是方雲珠迅速發現了這一情況,眼珠子一轉,這件事情關係自己的身份和丈夫以後的位置,絕對不能讓公爹和婆婆心軟,手肘迅速撞了一下丈夫的胸口,隨後假裝很無辜的朝著莫梓舟那方道:“妹妹,爹孃這麼做,只是希望我們莫家能好啊,你是莫家的女兒,難道不希望莫家好嗎,你沒嫁人,多年來待字閨中,可嫂嫂卻是嫁過來的,說句不怕得罪爹孃和夫君的話,就是因為孃家好了,我才能更好,更能夠幫得到夫家更多,做這個媳婦兒,我才能算是盡職盡責了,而且你不知道咱們家為了你的親事沒少操心,更沒少替你擋很多的流言碎語,可你現在好了,你不能忘了我們莫家對你的好啊,而且,你以後嫁入了威遠侯府,那可是一品侯府啊,威遠侯聽說如今和皇上的關係又恢復到最初時候了,我小時候就聽家裡人說過了,威遠侯和當今聖上可以最好的朋友,兄弟,可當年卻不知道為什麼而反目成仇,多年來互看不爽,可如今兩個人好了,威遠侯似乎時時入宮,宮裡給侯府的上次更是流水似的,可想而知威遠侯的朝著地位和貴重身份,你若是不幫我們莫家,或者和我們莫家斷絕了關係,你以後要如何在公家站住腳,而且,更會被很多人戳脊梁骨,說你不尊父母,狼心狗肺……”
不得不說,在談判方面,方雲珠的嘴巴是巧舌如蓮,十個莫梓舟都比不上的。
可她畢竟也這麼大了,雖然待字閨中可經歷得多了,心態也不同了,加上最近這段時間和雲舒接觸,和路雲城還有幾個孩子一起外出遊歷,增長了見識,很多東西,更能夠分辨得清楚了。
雖然嘴巴上回擊不了,可卻滿臉寫滿了不認同,你你了半天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可一雙眼睛也是狠瞪著自己的嫂子。
因為沾染了雲舒的性格,所以,她也覺得一些事情應該靈活,比如世人都說應該孝道為先,可現在她卻覺得,對就是對,錯就是錯,她不能把大家說應該尊敬孝順的父母說的任何話都當作是對的,畢竟一些事情已經有違道德和規則了。
她嫁給路雲城,又或者路雲城娶她,她只希望不摻雜任何雜亂的東西進去,她希望他們的愛情能夠平平淡淡,安安靜靜,不需要大富大貴和高官厚祿,只要和心愛的人相守在一起百年就好了,父母所要的東西,已經超出了她甚至她認為路雲城的能力範圍,打腫臉充胖子這種事情她做不來。
可她也學圓滑了,一些事情,不能直接說,可也必須要說,於是,她看著家人,認真的道:“嫂子說得很對,我沒想過和家裡斷了關係,可對於你們提出的要求,讓我為難了,這個國家不是我的,而是皇上的,你們想要的地位,也超出了我的能力範疇,你們有沒有想過,如果我提出了你們說的這兩個要求,我還能夠和路雲城在一起嗎,就算人家辦了,可我還能夠安安穩穩的成親嗎,以後在他們家,能站得住腳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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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了頓,繼續道:“不,只要這個事情他們辦了,那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在路家,或者是路雲城面前站穩住腳跟了,我一輩子都沒有底氣,永遠只能比他們低一頭,我的幸福,也煙消雲散了。我是你們的女兒,讓我這樣做,你們想過後果嗎,嫂子你有想過,你的家人如果對你提出讓我們家幫你家升官的事情……”
這話說出來,方雲珠頓時眼神中閃過了尷尬和慌亂,但沒一會兒就捂住肚子,面色難看的痛呼,“哎喲,我肚子怎麼突然好疼啊,哎喲不行了,夫君你扶我到旁邊坐一坐。”
這話一出,莫家人原本還認真聽著的這話的心思馬上消散了,剛才雲舒說的話,他們甚至都忘記了,所有的情緒思想都轉移到了方雲珠的身上。
莫梓棋更是恨得狠狠瞪了妹妹好幾眼,大吼道:“如果你嫂子有個什麼問題,我一定要了你的命。”
“……”眼眶一紅,眼淚再也沒忍住了了下來。
嘴唇微抖,想要說話,可都堵在了喉嚨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難受得不行。
原來,自己內心最小的那點兒奢望都成了夢幻,那個小時候帶著自己一起玩兒,說要一輩子保護自己的哥哥,真的不見了,有了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孩子,再也不記得自己小時候精心呵護著長大的妹妹了。
到了這個時候,他竟然第一個想到的是自己媳婦兒,絲毫不去分辨事情的真實性給她定了罪,第一個想到懲罰自己的念頭,不是其他,而是要了自己的命。
這是有多恨自己,這是有多在乎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啊,才能說出這樣傷害自己妹妹的話。
“呵呵——哈哈——”悽苦帶著一些小瘋狂的小聲,又小聲慢慢轉變為大聲,聽的院子裡的所有莫家人都毛骨悚然,一些下人此刻更是忍不住倒退了好幾步,個個都滿臉詫異的看著自己的姑娘,想著他們家姑娘曾經在心中的角色和形象,永遠都是跟仙女掛鉤的存在,可如今,在森黑的夜晚,發出這樣的笑聲,黑暗中的身影甚至給人一種森寒的感覺,讓他們竟然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莫梓棋也被嚇著了,看著妹妹那瘋狂的模樣,心中開始反省,想著他剛才說的話和情緒是不是有些過激了,可是沒一會兒就又被妻子的痛苦的呼聲打斷了這個自省機會,迅速將注意力轉移到了妻子的身上。
“莫家,呵呵,好一個莫家,我的孃家。”低低的聲音如同黑夜女鬼的語調,聽著讓人頭皮發麻。
連方雲珠都停止了痛呼,看向了莫梓舟。
“好,既然你們這麼想要權力,那我今天把話放這裡了,達不成你們的心願,我莫梓舟這輩子都將不再嫁人。”其實,心中已經打定了主意,這個事情她是不打算告訴路雲城的,而她也準備等他們走後,馬上收拾東西離開京城,逃得遠遠的,讓他們誰都找不到,這樣,避免了莫家的逼迫,落下個不孝女的名聲,也能免於讓路雲城為難,她很清楚自己地位,更清楚這個國家是誰的。
“你……你不嫁以後要住哪裡。”方雲珠聽著,馬上就有了這個想法。
連莫家其他人都這麼認為,下意識的後退一步。
被家人這樣的做法傷透了心,擺了擺手,“你們回府吧,我承諾你們的事情,如果辦不到,也沒臉再去見你們。”
這話已經說得非常明白了,就是如果她沒辦好這件事情,不嫁,但也絕對不會繼續回莫家住,累了他們,更累了莫家的名聲。
暗中,兩道身影躲在暗處,雖然看不清楚容貌,但也能夠感覺到此刻兩個人身上發出的懾人寒氣,如果臨近他們的人,肯定會忍不住嚇得大叫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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