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崢出了醫院就看到馬路被人群圍的水洩不通,而就在距離他不到五米遠的距離看到了一截胳膊,血肉模糊的胳膊,上面還有一截熟悉的短袖。
他腦袋剎那空白,意識到發生了什麼,朝著人群飛跑過去,就看到他的女孩坐在馬路中間,渾身的血,懷裡抱著斷肢和頭顱,口中唸唸有詞,“爸……小逸……我們回家回家……小逸我還要帶你去剪頭髮呢……”她髮絲凌亂,滿臉淚水,眼神迷離,顯然已經神智不清了,因為受到了強烈的刺激,剎那時間已經精神失常了,有好心人要拉她起來,她也不理,固執地坐在血泊裡,唸唸有詞。
易崢心痛如刀絞,全身每一塊肌肉都在叫痛顫抖,眼睛疼而發澀,淚水潮水般湧出,這輩子他都沒有這樣落淚過,從來都沒有。
褲兜的手機資訊音響了,他拿出來,就看到上面一句話。
【爽嗎?第二次了,還想繼續嗎?】
易崢緊捏著手機,胸腔裡的心臟劇烈跳動,手機屏因他的大力已經破開一角。
是sa,他知道了他找人監視他,這是給他的教訓,就像上次將蔣延炸死一樣。
這是第二次了。
他跪在地上將女孩緊緊抱在懷裡,下巴抵著她冰涼的額頭道歉,“對不起,第二次讓你受傷了,對不起,是我的錯。”
這一切都不該是她承受的,不該是她,她的哥哥她未來的嫂子,她的爸爸她的弟弟,這些她生命裡最重要的人先後在她面前死去,罪魁禍首就是他。
此時他能說的只有蒼白無力的三個字對不起。
有人撥打了120,救護車鳴笛而來,穿白大褂的護士急匆匆地下車收拾現場,覃芹仍舊抱著頭顱不肯鬆手,像是在回味易崢的話,恍恍惚惚地望著他,喃喃地問,“他們是衝你來的嗎?”聲音很輕,恍如羽毛落如掌心,聽的人心碎,因為極力的大哭已經讓她沒有了力氣。
易崢伸手想要撫摸她慘白的臉,這樣的她是他從來沒見過的,比上次她自殺拿刀架在脖子上還令他心痛,他知道他該安慰她的,但是不想騙她,不想再騙她了,蔣延和洛歌的死已經讓他夠愧疚了,事後他也沒多解釋而她卻選擇了原諒,也從來沒再提,這是第二次了,他沒臉再瞞她,哪怕她知道後會恨他,也不想瞞了。
“就是那個sa,我跟他有私人恩怨,上次爆炸的事也是他,這次……”他頓了下,看到女孩眼淚如雨般落下,她的臉蒼白的彷如死人,眼睛直勾勾地望著他,透著怨和恨。
他還是說出了那句話,“這次也是他,為了報復我。”
覃芹抱緊了懷裡的殘骸,就那麼平淡地望著他,好一會兒才說,“為什麼死的不是你。”
她眸裡有什麼在破碎,易崢看到了自己,那分明是自己的倒影,在她眼睛裡一點點消失,直到化為烏有。
這一刻,他知道他將永遠不能擁有她了。
他什麼都沒想,耳邊只有她那一句:為什麼死的不是你?為什麼死的不是你?為什麼死的不是你……
恨嗎?應該是恨的。如果不是遇到他,這一切都不會發生,就算跟繼母在一起艱難的生活,也不會像這樣接二連三的經歷親人死去,相比之下,她曾經的生活似乎更好些。
易崢將哭到無力的她抱上了救護車,他面色冷峻,眼睛通紅,護士想問問他懷裡的女孩有沒有受傷見他這樣子也都不敢問。
覃芹得了精神疾病和重度抑鬱,症狀就是不言不語,坐在一個地方就是一整天連飯都不吃,無論是誰跟她說話她都不理,看著樹梢,看著天空,看著飛過的燕子,彷彿要與這個世界訣別了一樣。
秦暖只來看過她一次,抱著她痛哭了一場就沒再來了,因為失去了一個兒子她的精神狀態也不好,需要藥物維持著,並不比覃芹好到哪裡去。
覃芹休學了,住進了醫院,易崢請來了國外知名的精神疾病科的醫生和心理專家,專門為她治療,然而兩個知名專家看了覃芹的病情,都給了一個相同的答案,沒把握痊癒,只能靠藥物維持不惡化。
精神疾病和重度抑鬱不是一個概念,精神疾病是身體的病,抑鬱則是心理上的,就拿慕城來說,他的人格分裂病症就是心理上的疾病,覃芹比他還要嚴重點。
聽完專家的分析,易崢耙著頭髮,神色倦怠,眼睛裡有紅血絲。
慕城說,“她身體和心理都有問題,想要痊癒是急不來的。”目前只能祈禱不要惡化,雖然她病情嚴重但目前還沒有自殺的傾向,只是把自己封閉了起來。
醫院走廊的長椅上,兩個少年並排而坐,第一次沒有針鋒相對。
他們一抬頭就能看到病房玻璃窗後女孩抱膝坐在陽臺上,一身藍白病人服,陽光灑在她身上,映著她尖瘦的下巴,面色異常蒼白,孱弱的彷彿風一吹就會倒,那張美麗的臉已經好久好久沒有過除呆滯之外的表情了。
易崢看了一眼,就別開了臉,對慕城說,“我有件事要去做,你好好照顧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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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城沒說話,像是沒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