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端公司有一個偌大的生產區。
大家稱之為山頭上的企業。
早先,這個企業,還叫廠,由一座大山裡遷出到了這裡。之前在山裡,屬於半軍工性質。現在,全民所有制。生產民品。隸屬於內燃機行業。
當時遷移到這個山頭上,那才叫荒涼。
山頭上不能說寸草不生,但長著的是稀稀拉拉的馬毛松,長勢最好的,也就一人多高。還有稀稀拉拉的荊棘。整個綠化狀態,就像禿子頭上不多的毛髮。
幾經改造。當然,是投入不少的資金,先是承包給園林處,成活後,才由企業自己管理。
為了管理好這片來之不易的綠色,企業特招了兩個會做綠化的工人,內部又選調兩個工人,成立綠化班組。
綠化起來後,企業曾一度紅火過,來提貨的加長卡車,連夜排隊提貨。這也可見當時的生產有多麼的紅火。
好景也就那麼幾年。
企業接受斷奶,自己找市場。市府不再大包大攬。這個企業一時無所適從。
好在當時有能人當廠長。企業很快適應了市場的節奏。
能人廠長也因此調離,成了市府官員,主政地區的機械行業。
換了掌舵的人,企業同時改制。大家在不知不覺中,發現企業一天天地萎下來。
到遠峰接任總經理時,企業已經到了瀕臨破產的邊緣。生產雖然在繼續,效益卻越發下滑。最明顯是工人們的收入減少。
這就出現了一個社會現象,人心渙散。伴生的就是幫派橫生。
在生產區裡有一條中央大道。大道的兩邊有不少的宣傳欄。配件三分廠的宣傳欄前,兩個男人面對面站著。
“老同學,最近有沒有加葷?”問這話的,是劉大發,市場部銷售一處的處長。
劉大發的對面是邢仕朋。
邢仕朋是配件三分廠的廠長。
如果就目前的派系來說,他倆分屬兩個陣營。劉大發是常務副總鄭曉海線上的人。邢仕朋是董事長程頌器重的人。
這兩個不同陣營中的人,路遇,因為一個共同的話題。他倆都在關心遠峰的新政。
劉大發至所以問邢仕朋是不是加葷,是因為配件三分廠的廠長喜好這。所謂的加葷,是指去洗浴城或者足浴店什麼的。
這個不是劉大發要說的話題,只是以這個為由頭。
人際交往就是這樣,關係上不是很順溜的兩個人,說話開篇,自然會引入對方感興趣的話題。做銷售的劉大發,尤其懂這中間的門道。
只是,劉大發這時的站姿,吊兒郎當的樣子。他的身子往一邊傾斜。
邢仕朋明白劉大發說這話的意思。他應了劉大發的話。
“你以為,我真的好那一口。老子的身體,是革命的本錢。我不會像你,把這個本錢弄丟了。”
劉大發說:“人嘛。這一生,就這麼回事。該玩的還就應該玩。只是,新任總經理,想大展拳腳。可我看啊,就是些花拳繡腿,”
聽老同學這話說的,東一榔頭西一捧捶,邢仕朋可是笑了,說:“劉處啊,你這話說早了吧。遠峰大展拳腳,我怎麼沒看見啊。”
“快了,快了。我只是比你早知道一點。”劉大發以自己參加了那個宴請遠峰的宴席,以為自己已經完全瞭解了這位新任總經理的思路。
劉大發自以為了解遠峰,而且在第一時間就獲得資訊,在老同學面前也就有些得意。他的身子開始搖擺,還夾帶著搖頭晃腦,就像個沒有閱歷沒有成長起來的孩子。
對於老同學,邢仕朋太瞭解。這是一個給出三分顏色,就敢開染坊的角。
邢仕朋說:“可我聽到,遠峰已經備著三把火,準備熊熊燃燒呢。”
劉大發嘿嘿了,說:“自家門前塘,深淺自知。他小子是個什麼樣的人,有多大的能耐,我知,你也知。”
“......”邢仕朋只是鼻腔裡哼了。